“我很好奇,当年你究竟在北美做了什么,引得世共会如此怨恨?”
奎仝玩味地把玩着酒杯,里面红酒清冽妖娆,似是一名酒红色长发的舞姬,在翩翩起舞。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预料到无论是真神能神,还是世共会,都需要一个体量相对庞大的敌人,所以我赶在世共会杀我献给真能能神之前,收拢一批不受世共会待见的前世纪时代的政治家和商人组成了联合政府。”
说罢,奎仝轻轻哂笑:“罗天航是比你懂制衡之道的,但你也不需要懂,因为秩序已经维持几十年了,该分的都分过了。”
“就像当年,世共会一家独大,不合人道,便行天道,最终逼得世共会那些老家伙不得不退守本土。”
“而现在,问题关键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资源的重新分配,所以才会出了你这么个怪胎。”
说到这里,奎仝不由得感慨:“想我奎仝纵横世界五十载,见过的人、吃过的亏比你走的路都多,我自认为熟稔人性,可以将天下人操控在手,唯独你!”
他深吸口气,眼神逐渐锐利:“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恨么?”
奎仝不明白,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舍身取义之人,但那种人寿命是有限的,是会死的,一旦这种人身死,他们未竟的事业也就烟消云散,可真要给人不死之身,难道不会激起人的贪念么?难道真的有白枫这种不惧身败名裂也要改变世界的蠢材么? 似乎,这种人只存在于理想之中。 对此,白枫也是抿了一口酒,不疾不徐道:“如果我敢流露出一丝情绪波动,还能骗到你这只老狐狸么?”
奎仝眼神微眯,他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你始终弄错了一件事,我从一开始就不在意悠悠众口,我只在乎已经死掉的王雨桐的感受。”
“就是夏落喜欢的那个小姑娘?你们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你为她鸣不平?”
白枫微微一笑:“因为我能感觉到她对于人类说死就死的哀叹。”
“可这一切都是畸形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产物造成的,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为什么没有像真神能神一样以猎杀试验品为己任,对吧?”
奎仝没有说话,他之所以还活着,也是希望临死前看看白枫的想法,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不是那些小喽啰,从见到白枫的那一刻起,一切思绪脉络都豁然开朗,所以他不会问那些摆在明面上的低级问题,他唯独不懂白枫。 “试验品之患已经是大势所趋,哪怕黑暗时代里,战士是人类社会中的毒瘤,是癌细胞,但存在了近一个世纪之后,就算是癌细胞也能共存于社会体系之中。”
“现在不比黑暗时代,一味地针对试验品只能越走越远,因为无论是这些不法之徒,还是士农工商,都是你这样的大人物手下用来博弈的棋子。”
“轮回者的死不重要,审判者的死更不重要,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能真正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人们的生活环境。”
而奎仝却摇摇头:“你毁灭了查尔斯家族,他的海外基地可让其他组织头痛得很,还有海怪横行,各地不得不修筑海防,无数人妻离子散,无数人流离失所,这就是你期望的世界?”
白枫点点头,只能说不愧是奎仝,句句说到点子上,说到他心中最柔软之处。 “表面看是这样,但正所谓不知死便不知活,查尔斯家族必须铲除,不然等全世界都被悬脂液笼罩,那就真来不及了。”
“至于你说的副产物,就算不修筑海防,这笔钱难道会落在普通人头上?如果看着他们浑浑噩噩地死,不如告诉他们如何积极地活下去。”
“人类是最会在忍耐中发展的种族,这点小伤,无伤大雅,只有知道痛了,才有活着的意义,而不是任由你们麻痹,说死就死。”
奎仝摇摇头:“不,没有人会感激你为他们做的一切。”
“所以你我不是一路人,你所做之事,皆为名为利,而我,只为问心无愧。”
“真能无愧?”
“可以无愧。”
“哈哈哈——” 奎仝笑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随后,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滑落。 白枫收起钢线,看向窗外灯红酒绿的繁华景象,可繁华的光总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秩序没那么容易崩溃,就算我不去维护,也有人去维护。”
说完这句话后,白枫离开此地,他是时候要回一趟雷雨了,还有一些事他要交代南宫璎去做,也是为了南宫璎能积累一些人脉。 雷雨不会没有未来的! 再之后,恐怕他就要去见能神一面了。 他隐约已经猜到,能神之所以躲在南极洲,大概率和神之基因的局限有关。 之前他很忙,奎仝一死,接下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世界变革将不会再有阻力,而此时,也是能神联系他的最佳时间。 人情,终究是要还的。 他有些佩服罗天航的魄力,如果说神之基因真的是人类社会的一场灾难的话,那么罗天航一定是最了解其危害的人。 可他还是造出了真神和能神。 白枫不由得苦笑,知道的越多,担心就越多,人人都羡慕罗天航的地位与荣耀,可只有他清楚,罗老恐怕在创世纪年之后,就一直在为神之基因的善后擦屁股吧。 “这世间根本不存在什么神明,有的只是病入膏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