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恬恬和李芳婷坐在一条板凳上,见秋棠寻过来,冲她招了招手。
“秋棠,来这儿坐。”
李芳婷瞟了一眼,不悦地挪了挪,等秋棠坐下,她翘着二郎腿道:
“我还以为你跟程家人混熟了,不会坐过来和我们挤呢。电影一个多小时,这样挤着也不像话,你要不还是坐回程家那边去?”
李芳婷自第一天劝秋棠到老百姓家借住是个笑脸模样,往后对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大概以为她家真的破产了。
又看秋棠干的都是轻松活,以为她想借着身体不好的缘故偷懒,对她越发没有好脸色。
今夜,李芳婷显然是不想和秋棠挤。
“和知青同志们坐一块看电影都不行?李知青就这样自作主张把我从知青点划出去,领导知道吗?”秋棠面上惊讶,语气没有半分退让。
知青的分配、去留都是上级领导说了算,其他人哪能随意安排。
秋棠道:“要是往大了说,可不是对你进行思想教育那么简单了。”
李芳婷瞪大了眼,“你别乱说!坐个位置而已,你少上纲上线!”
声音陡然变大,引得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秋棠挑挑眉,让她不痛快了,谁也别想痛快。她故意“小声”说:“芝麻大小的官都不是,也在这儿随意发号施令,不嫌臊得慌。”
男知青们面面相觑,杨帆不在,他们不敢随意开口,女孩吵架劝不好容易引火烧身,还是选择闭嘴的好。
李芳婷一字不漏全听见了,“你!你随意抹黑同志!”
秋棠抬头看向满脸怒气的人,心里一阵爽快,一脸无辜装听不清道:“嗯?李知青说啥?”
段恬恬夹在中间劝了句:“好了,我们看电影吧,被人听去要笑话咱们了。”
李芳婷一跺脚,顺势住嘴。
中途杨帆上厕所回来,瞧见李芳婷臭着张脸,问:“她这是咋了?”
钱有朋在他耳边低声道:“和赵知青吵架了。”
杨帆听后,微微叹了口气,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九点半,电影结束。
荷花村的老老少少起身搬着凳子回家,人群又开始变得喧闹起来,程朝阳带着四妮她们混在里面。
他个头高,秋棠不需多找就能看见他。见他准备离开,秋棠没再瞧了。
杨帆拍了拍巴掌,开始简单分配工作:“等村民们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干活。男生上去拆竹架,女生负责在下面收东西。”
电影的架子是钱有朋和另一个男知青爬上去搭的,他俩会爬树,所以这一次拆架子主要也是他们俩。
秋棠拿着手电跟段恬恬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一双眼睛认真盯着地面,生怕一不留神段恬恬就被绊倒了。
带出来的手电筒不够,杨帆正愁,一看秋棠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来。
“赵秋棠你拿着手电筒去照一下钱有朋,灯光太暗,他在上面解绳子,看不清。”
秋棠有点为难,她走了,段恬恬要是摔了怎么办?
“怎么了?”杨帆见她还没动作,问了一句。
秋棠摇头,随即将手电筒塞到段恬恬手中:“恬恬你去吧,我在这边帮着大家伙收拾。”
光源都在她自己手里了,得看着点吧?
有了手电筒,钱有朋快速把竹竿上的绳子一一解开,巨大的幕布噗的一声掉了下来,激起一阵尘土味。
几分钟后,地面也开始变得杂乱起来,竹杆、绳索歪七扭八的放在地上。
秋棠时不时朝段恬恬的方向看,只见钱有朋从树上跳下来,不知道说了什么,段恬恬点头而后两人一起走开了。
上哪儿去?
秋棠不自觉地站起来,想跟上去看看。
“哟,大小姐又干不动了?赶紧歇着吧。”李芳婷边理绳子边道:“要是等会儿晕倒了,那可就麻烦了。”
秋棠一门心思住在段恬恬身上,懒得理她。
杨帆听后面皮一抖,这话他在知青点常这样说,为的就是让大家体谅一下他。他也不是故意护着赵秋棠的,人家身体不好,得照顾些。
现在听李芳婷阴阳怪气的说出来,他心里不是滋味儿,甚至有点难堪。
李芳婷见秋棠没吱声,以为是她自知理亏,于是更起劲儿了。
“得亏是分到了我们知青点,我们杨队长老实仁厚,不然你可就惨咯。”
杨帆不由皱起眉:“行了!都赶紧弄,弄好回去睡觉!”
秋棠无声地瞟了一眼李芳婷,活该。
众人一看没好戏看了,都开始低头忙活自己的事儿。
说话间段恬恬回来了,她和钱有朋拉了辆板车过来,招呼人把东西放车上。
眼见榕树下的竹架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当秋棠以为,今晚的事故已经被化解时,段恬恬一个惊呼把她的心弄得七上八下。
秋棠急匆匆看过去,人摔在地上,正对着她的方向还有一根竹竿子立在那里,那是村里用来挂喇叭的。
而此时它正摇摇欲坠,其他人却毫不知情。
秋棠大声道:“都快走开!杆子要倒了!”
她冲向段恬恬,一把将人拉住往旁边跑。李芳婷吓得手里的东西的扔了,撒腿就跑。
“砰”的一声,杆子砸下来了。
秋棠二人堪堪避过,她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
还好,人没事。
脚上的痛意传来,秋棠忍不住嘶了一声,这才发觉刚才最后一下跑的太快了,不小心把脚给扭到了。
“你没事吧?”段恬恬担忧地看着她。
秋棠摇摇头。
虚惊一场,杨帆嘱咐大家小心些,又关心地过来问问她们的情况。
秋棠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老实道:“我的脚好像扭到了,有点儿严重。”
杨帆当机立断,让钱有朋背着她去村里的李大夫那儿看看。
段恬恬心里愧疚得很,也要跟过去,于是三人一道来了李大夫家。
李大夫是荷花村的赤脚医生,平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看。
由于今晚看电影大家,睡得都比较晚。到李大夫家时,他们家也还亮着灯。
简单给秋棠瞧过后,李大夫给了她一瓶活血化瘀的药酒,让她每天抹两次,这段时间少干活。
秋棠一一应下。
钱有朋道:“秋棠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请假的事我跟队长说。”
秋棠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她这样子确实下不了地了。
“工分的事儿你也别操心,我匀你一点。”段恬恬表情真诚道。
秋棠笑了,对眼前的两人道:“帮我请假就成,至于工分,那哪能随便匀?”
她拍了拍段恬恬的肩膀,无所谓道:“没事儿,我一天也挣不了几个工分,就当放假了。我巴不得不下地干活呢。”
都是年轻人,话也多,三人说说笑笑出了李大夫家的门。
秋棠刚在钱有朋的背上趴稳,远远看见程朝阳借着月色向他们走来。
不知道是月光太清冷,还是他走得太快了,整个人都冷冷的。
秋棠收了声,对上程朝阳幽深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虚。
她趴在钱有朋背上,问:“你怎么来了?”
程朝阳淡漠地扫了钱有朋一眼,而后将视线落在秋棠的脸上。
“奶奶怕你晚上一个人回家害怕,让我过来接你。刚到榕树下,听杨队长说你扭到了脚,来了李大夫家,所以我就追过来了。”
解释完后,见秋棠还趴在钱有朋背上,他的声音不由冷了几分:“下来,我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