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写下的都是两个字——
太后。
皇后抿嘴笑着,柔柔说道:“你这丫头,倒真是精乖。”
锦鲤摸摸头发,难得笑得腼腆,“当今天下,能在皇上面前说话有分量的,也就只有太后了嘛。”
“既然如此,陪我走一趟慈安宫吧?”
慈安宫便是太后居住的宫殿。
锦鲤求之不得,立刻狗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皇后先行。
两宫距离不远,皇后没有乘坐轿子,只叫了几个贴身的奴婢陪着,与锦鲤一道散步过去。
路上,锦鲤听皇后问了许多乡野之间的事,她答得绘声绘色,像说书人一样,将皇后和几个丫鬟都逗得咯咯直笑。
很快到了慈安宫,因有皇后在,入内很是顺利,锦鲤也没有受到任何盘问。
太后正在殿堂内叫着贴身的嬷嬷下棋解闷儿,见了儿媳来,忙爽朗摆手:“免礼免礼!我这把老骨头,最烦那些繁文缛节了,年轻的时候为着皇家的规矩,不得不忍耐着。如今我这把岁数了,可叫我随心两年吧。”
皇后闻言一笑,停下了行礼的动作,只凑上去替太后捶打肩膀,无声站在一侧观棋。
锦鲤与其他几个跟随而来的丫鬟,就乖乖站在大殿角落内,一声也不敢出。
她转动着眼珠,悄然打量起这位当朝太后。
老人家年纪约莫六十上下,鬓发斑白,脸上皱纹却不多,算得上鹤发童颜。
她虽然坐着,但也看得出来,身子骨很是硬朗,没有半点弯腰驼背的迹象。
加上声音洪亮,眼睛也锐利,足见身体强健。
锦鲤想起原著中的记载,这位太后原本是外族首领的女儿。
她不像中原女子,从小学习绣花女红,而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成年之后,更是成了一支军队的首领,为她的母族立下了赫赫战功。
所以才有这么爽朗的性格,与这般健康的体魄。
“你呀,又让着我!真是没意思!”
锦鲤胡思乱想的工夫,太后一盘棋已经下完了。
老人家把棋子向棋盘上一摔,那扁着嘴的模样,倒有点儿像小孩子。
嬷嬷忙说自己不敢,太后轻哼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这些人呀,就是知道哄着我!你们让没让,当我傻到看不出么?”
太后觉得无趣,又让皇后陪她下。
皇后眼珠一转,忽指向锦鲤说:“母后,您瞧这丫头够不够机灵?叫她陪您下可好。”
“这是?”
太后看向锦鲤,皱眉询问。
锦鲤连忙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回答:“回太后,媳妇叫苏锦鲤,今日头一天进宫,完全不懂规矩,绝对不会让着您。”
太后眉一挑,有些惊讶地笑道:“这丫头胆子倒是大。那你来试试?”
锦鲤嘿嘿一笑,老实不客气地坐上了桌。
她是真的没让着太后,奈何她是个臭棋篓子,绞尽脑汁步步为营,结果还是输了。
太后这回赢得真真实实,顿时喜笑颜开。
锦鲤的胜负欲都被激起了,把棋子一收,大声便说:“再来!”
“再来就再来,哀家还怕你个女娃娃不成?”
她这没大没小的样子,反而很招太后喜欢,老人家也兴致勃勃地准备再来。
结果,一连下了三盘,都是太后赢。
锦鲤垂头丧气,闷闷地说:“我就是平日下棋少,若能多加练习,一定不会输得这样惨。”
平时下棋,太后但凡赢了,等着她的总是一顿奉承。
唯有锦鲤,反应真实率性,让她心里高兴。
收棋之后,太后便问了锦鲤一些身份上的琐事,她一一都答了。
皇后在旁边,直向锦鲤使眼色。
她当然接收到了,然而害怕说得太直接,会遭到拒绝,于是选择迂回行事。
等太后问到她家乡的风土人情时,锦鲤想了想便说:“我们那边也算得上民风淳朴,不过嘛……”
“不过什么?”
太后果然被吊起了胃口。
锦鲤忙说:“不过就是,我那边的男子,特别喜欢打老婆。村里那些大嫂大婶儿的,一个个脸上常年带着伤痕,可怜极了。”
太后皱起眉头问:“为何要打老婆?”
锦鲤便摇着头叹气,“哪有什么正当原因?有的是在外头赌钱输了,回家拿老婆撒气;有的是喝多了酒,无事生非;还有的是,纯粹打不过男人,便只能打女人逞威风。”
“这般恶劣么?”
太后眉头越皱越深,显然已经十分不快。
锦鲤心中窃喜,觉得事情成了一半。
她继续添油加醋道:“还不止呢!我知道有个姑娘,被家里许配给了一个赌鬼。这赌鬼还没娶她过门,便已经提前将她卖给了赌场的老板抵债。这般恶劣的行径,我帮着她退了婚,那赌鬼还要来告我们。按照律条呀,我和那姑娘,都要挨鞭子,不然这婚就退不得。”
太后拍着桌案说:“这可真是黑白颠倒了!”
锦鲤忙说:“可不是么!就是为了躲这顿鞭子,我才不得已,与自己的夫君带着那姑娘,不远千里逃到了京城来。”八壹中文網
她说着,凑上前去,也帮着太后捶打膝盖,同时奉承道:“民妇知道,太后您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您如今身份又尊贵,可得替天下这么多受苦受难的女子们撑腰哇。”
太后明锐的目光悄然斜睨了她片刻,暗暗勾了下唇角。
锦鲤一时没发现,只听老人家慢悠悠地问:“哦?那你倒说说,哀家该用什么法子替天下女子撑腰呢?”
“其实很简单!民妇想着,应当让女子也有合法休夫的权力。若男子有无故殴打夫人、赌博、酗酒等等恶劣行为,女子便可主动离开他们。这样一来,便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困在毫无温情的家庭中了。”
锦鲤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说出了真正想说的,心头顿觉舒爽。
可太后瞧着她,原本笑意融融的脸庞,渐渐就沉了下来。
锦鲤很快察觉到不对,捶打膝盖的手收了回来,讪讪地喊道:“太后……”
“呵!铺垫许久,就是为了算计哀家,帮你达成目的,是么?”太后冷冷喊道,“来人!将这个胆敢利用哀家的村妇,给我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