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全都在这了。”狄洪打开了汉阳狱的大门。许彦跟在刘初身边,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刘初执意要见那几个并不聪明的家伙。
刘初看了看门上的狴犴:“嗯,我进去和他们聊聊。”
太一教的起义可不管你是大晋的郡县,还是各王国的领地。汉阳国自然也是有教徒起义的,不过人数不多,也就两百来人。
而在汉阳国这片土地上,刘初就没干过什么恶事。百姓只知道手里的新农具是汉阳王发明推广的,田里的水渠是汉阳王派大臣督建的,耕种的技术是汉阳王派官吏下来传授的。田里长势正好的农作物比什么邪教都有说服力。
更别说汉阳王还出兵讨伐了汉江蛮,杜绝了蛮子的骚扰。铲除了扬氏,和几大世家约定减免了地租。
哪怕是战死者的家庭,也获得了抚恤、补贴以及荣耀,甚至还有遗孤进入学宫学习的机会,不用担心日子过不下去,不用担心孩子没有未来。
可以说,刘初自就国以来,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百姓的事情。反倒是百姓的生活因为他的到来有了盼头。
至于发展本应带来的阵痛,也被刘初转嫁了出去。查抄扬氏获取的大量资源,少府转型、商业改革获取的经济优势,奴隶制改革获取大量劳动力……
汉阳国的百姓虽然没读过书,但却不是傻子,压根没人跟着这群太一教徒闹事。
不过这群太一教徒也是头铁,明明没什么人手,还是执意要闹。两百多人分批进城,然后在汉阳宫大门前集结,打算直接攻进王宫。
然后……然后他们就被贯虹卫和缁衣卫拿下了——在一个照面付出了几十个伤亡之后。
贯虹卫的战斗力自然不必多说。理论上是刘初的亲卫,实际却在战场上打到现在。虽然损失惨重,可战斗力却早就经过验证。对付两百号人完全没有问题。
缁衣卫则负责汉阳国的情报系统,监察国内自然也在职权之内。这群教徒大肆拉人入伙的时候,缁衣卫就注意到了。然后混进去了十多个卧底。
两百多人,混了十来个卧底……刘初得知消息之后甚至感觉有点不真实。这里到底是他的汉阳国,还是通辽的奇葩小国?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关押这批人地方。作为反贼,他们的待遇并不好,刘初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派人清理一下牢房,太久不清洗,容易生传染病。”刘初皱着眉头,还是走了进去。
最里边十几间牢房关得都是这批人。刘初扫视了一遍,大部分人都蔫蔫地,看上去没了精气神。还有一小部分身上带伤,又没受到救治。刘初探头仔细看了看,伤者的伤口已经化脓。
“怎么才一百六十多个?”
“回大王,还有二十几个伤势较重的,没扛过去。尸体已经处理掉了。”一个狱卒答道。
一声大王,让原本死寂的监牢瞬间热闹起来。几十个人立刻扒在门上、栏杆上,朝刘初看去,有的还骂出声来。一国之君亲自来监狱,多稀罕的事啊。
“咳…噗”
一个囚犯朝着刘初吐了口痰,以此表示自己的不屑。刘初向这人看去,只见此人昂着头,显然是明白造反的下场。既知必死,也就肆无忌惮了。
“谁是他们领头的?”刘初看向身侧的狄洪。
狄洪上前一步,指着一间牢房:“这个便是。因他是贼首,我便将其单独关押。”
刘初朝着狄洪所指之处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子站起了身,走到了牢门之后,看向刘初。
“见过汉阳王,不知大王来此地所为何事?”老道还算知道礼数,虽然神色有些难看,语气有些沉闷,但没有上来就开骂。这倒是让刘初松了口气,他最怕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拒绝沟通。
“为的是治病。”刘初朝前走了几步,将二人的距离拉进到一个适合谈话的程度:“孤的国家病了。”
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是值得任何一个君主注意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社会矛盾已经尖锐到了一定程度,这时候只需一通智熄操作,再繁盛的帝国,也容易在一夜之间崩塌。
“孤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选择与孤为敌。是穷困潦倒,日子过不下去;还是汉阳国有贪官污吏,让你们身负冤屈;还是单纯的,因为太一教。”刘初盯着老道。
跟随来的狱卒提起棍棒,对着牢房里的吵闹的人戳过去。不一会儿,汉阳狱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几道低低的呻吟能够证明刚刚发生了什么。
老道看着刘初,细细组织一下语言,忽然笑起来:“大王竟然好意思问老道!”
“大王身为晋帝之子,难道不知晋帝昏聩?亲佞远贤,不辨忠奸,决朝政于宦竖。上使庙堂之中,罕见忠贞之臣;下使江湖之远,难圆安国之志。极尽娱游,兴华宫于长原;穷兵黩武,军雄师于漠北……”
“穷奢极欲,弃黎庶于困苦之地;好大喜功,置万民于水火之中。晋虐其民,国失其道,人心思变。今教主伸大义于天下,举义旗于晋阳,天下云集响应,无不景从。三十二郡,月余而畔,足见人心之向背!灭晋而代之,此真乃昭昭天命也!”
老道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一时间让刘初身后的狱卒都愣住了。虽然他口中言论大逆不道,但听来又似乎有些道理。
刘初也点了点头,他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和他预想的一样。
汉阳国确实病了,病在它是一个诸侯国,它是大晋的附庸,是大晋的一部分。只要大晋病入膏肓,他刘初做得再好,也改变不了大晋整体稀烂的事实。
是时候开始下一步计划了。趁着大规模的起义,趁着大晋受到空前打击,汉阳国要获取更多的人口,刘初要刷取更多的声望,为将来的翻脸做准备。只有斩断大晋连在汉阳国身上的触手,才能让汉阳国进一步腾飞。八壹中文網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孤本以为,尔等是寻得了真理,所以才敢行谋逆之事,至生死于度外。如今看来,是孤想多了。尔等不过是蠢而已。”刘初仰起头,看向老道。
老道说的话可不止给刘初听的,而是给除刘初之外所有人听的。不给个回复,终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