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早晨,才六点钟胡珊珊就把我呼醒,崔赶着要去火车站。我们是上午十一点的车,赶这么早着实没必要,心里不免怨言。 酒店的自助早餐要到七点半,我怕去了火车站吃不上合胃口的餐点,就提建议,先去江边的街道吃早餐。胡珊珊不太愿意,但看一眼手腕确实还有富裕的时间,便没有再说什么。 江边的沿江商铺很多都已经歇业,我们沿途走了数十米远才看到一家鸭血粉丝店。鸭血鸭脖是本地特色,光闻到香味就让人垂涎欲滴。 胡珊珊一再强调自己不饿,结果加了三个饼,把鸭血汤喝了个干净。吃饱肚子浑身发热,胡珊珊松了松围巾,让我拿一下夸包。这时候被江边凉风一习,就觉得神清气爽。我对着长江喟然长叹!这就要走了吗? “真想留下来,不走了!”
胡珊珊匪夷的看看我,笑了笑:“想留下来就留呗!但我可不陪你。”
“没有你,我还留在这里干嘛?”
“你可以留下来养鸭子。”
“养鸭子?”
我感到莫名其妙“养那么鸭子干嘛?”
“冲击市场,让鸭血粉丝降价!”
我回头看一眼鸭血店玻璃门上的价目表,倒也没觉得贵到离谱。我甚至觉得,这家店的口味完全撑得起这个价目。 “你的金融观也够独特的。”
谈话间身后驶来一辆出租车,我伸头看了看车牌,招呼胡珊珊上车。 胡珊珊最后对着长江深吸一口气,蓦然转身。 到达火车站,胡珊珊走在前方开路,我拖着行李箱紧随,直到安检口胡珊珊才向我伸手要夸包: “包给我” “啊?”
“包,我拿一下身份证。”
胡珊珊见我迟迟未应,这才转过身来。见我推着行李箱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胡珊珊眼睛瞪的滚圆。“天啦!吕夏,我包呢?”
“我……没看见呀!”
“什么叫你没看见?我交给你的。”
忽然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一枚炸弹在里面炸放,清除了我所有的记忆。 “是不是……丢出租在车里了?”
胡珊珊深提一口气,踢着我喊:“还不赶紧打电话?”
我这才手忙脚乱的翻开手机,找到网约平台司机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司机师傅也很配合,但并没有找到胡珊珊的包。我和胡珊珊捧着手机让他仔细找找,可任然未果! 挂掉电话胡珊珊满目凶光的看着我,好像我手刃了她双亲似的。 “吕夏,你把我的包丢在鸭血粉丝店了。”
“昂……嗯……!有可能” 我也不确信,我甚至开始怀疑胡珊珊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包。 胡珊珊看一眼手腕,又看看排队进入候车厅的人流,眼眶开始湿润:“时间肯定来不及。”
“我们还是先回去找包吧,可以预定下午的车票。”
“现在是年关,订票哪有那么容易”胡珊珊吼了一句,在我面前抓狂地狰了狰手指“我真想一把掐死你!”
没有身份证哪里也去不了,我和胡珊珊最终还是打车回到了沿江大道。鸭血店只经营早餐,这时候老板正在拖地,见我们一进门就胡乱的一番翻找,还以为遇上了强盗。 “你们找什么呢?”
老板问 胡珊珊忙奔过去礼貌地鞠了个躬,问:“老板,请问你看见一个白色的包了吗?大概早上06:40左右落你这里的。”
胡珊珊说着又比划了一下夸包的大小形状,面显焦急之色。 老板摇了摇头:“真没看见!”
“没有吗?您好好回想一下,或者问一下老板娘有没有看见?”
见胡珊珊这般着急,老板只好去后厨问了问,随后把失望带给我们。 “姑娘,真的没看到。如果落在我家店,我一定会给你收起来,我要它也没用呀!”
鸭血店没有安装监控,这件事在此也就没了下文。后来我和胡珊珊又去酒店找了找,任然没有找到。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的错,但眼前的事实是包真的不见了,而最重要的是胡珊珊的身份证在里面。我们只有一下午的时间补办,而买票肯定是来不及的。 “怎么办?”
酒店大堂内胡珊珊焦急到想哭,没有再责备我,因为她知道眼下责怪任何人都是没用的,。 “吕夏,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不能留在这里。”
看着门外川流不息的马路,胡珊珊双手按在行李箱上,侘傺底语。 “我也不能留在这里。”
我一脸无辜与苦涩,却又无比坚决的说。“我还有一双鞋在快递站,得去拿。”
胡珊珊向我投射过来异样的目光,娇媚不展地打量着我:“所以,你要丢下我?”
“怎么可能!”
我忙解释,想尽可能的安抚一下胡珊珊的情绪。“我把你约出来,就一定会把你安然无恙的送回家,这一点你放心好啦”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身份证丢了,我们真要留下来养鸭子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时候的武市天空阴霾,我仿佛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沉着不散的雾色。 “吕夏哥哥” 忽然有人叫我,我和胡珊珊看过去,就见到王玉清和赵子午的满目幽怨。王玉清好像刚哭过,脸上还留着泪痕,赵子午搂着她在打电话,语气却又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你们就要走了吗?”
王玉清一筹莫展的问,他们可能还没有买到回家的车票。 “我们也错过了火车!”
我耸耸肩说。这时胡珊珊也开始打电话,想问问有没有路过武市的朋友。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妈会掐死我的。”
王玉清说着眼泪又泊泊的滚了下来,“今天再不回去,我就死定了。”
现在的我也没心情去怜香惜玉,心里像长了荒草一样,杌陧难宁。 赵子午挂掉电话给王玉清拭眼泪:“怎么又哭了?不都跟你说了么,今天一定能送你回家” 我看到赵子午说这番话的时候坦然自若,不像是在哄骗。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赵子午给我递来一张名片,随后拧了拧领带,气宇轩昂地矗直了身板:“我有一个属下在浠水,刚刚给他打了电话,答应把车借给我。”
说完赵子午揉了揉王玉清的头发,像撸猫一般温柔缠绵:“宝贝别哭了,到了浠水,我就开车送你回安市。”
胡珊珊闻言挂掉电话,踮脚看一眼我拿在手中的明信片,再看赵子午时也多了几分敬重:“原来是赵经理,幸会!”
我也忙着附和,恭维了两句,心中电光火石之间有了个小盘算。 “哎呀!都是打工的,都一样,都一样……。”
赵子午像个元首一样朝我们压了压手掌,随即又问:“诶?你们要去哪里?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诶呦!那可就太好了。”
我和胡珊珊面面相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一个劲的巴结献媚,生怕他反悔。 胡珊珊走上前去捧了捧王玉清的肩膀,诉苦道:“我身份证丢了,留在这里连酒店都住不了!如果能和你们一起去安市,到时候再拼个短途就能回家了。”
王玉清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赵子午。后来我才发现胡珊珊的做法非常明智,这番话如果直接对赵子午说,他可能会反悔、会婉拒,但在王玉清面前一说,就好像和他没有关系一样。因为王玉清肯定是要去安市,赵子午又必须送她去安市,我们只是搭了一下王玉清的便车。再者赵子午宠溺王玉清,她的一个眼神胜过我们一盆口水。 见有了办法我也松了口气,对胡珊珊说:“到了安市我也基本算是到家门口了!你先去我家里,然后我再亲自送你回饶市。”
“谁跟你回家?”
胡珊珊逮住一个敏感词,白了我一眼,啐道。“到安市我能自己回去的,不劳您大驾。”
见我又被胡珊珊攻击了,王玉清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小脸蛋挂着泪珠在赵子午怀中蹭了蹭,娇凄凄地说:“那就一起走呗,路上还能说说话。”
拂着王玉清的小脑袋,赵子午满目慈祥,却转即又皱起了眉头。“不过这里距离浠水还有一段路程。”
“可以打车”我说着打开手机查了查,但看到‘浠水’两个字时,刚澎湃的血脉又微微低落下来:“噢……,还真不近呢!”
胡珊珊也打开了手机上的地图,手指灵巧地划过屏幕。“这么远的路程,打车不太实际。我们要先离开市区,从葛店汽车站包车去浠水” 赵子午见我和胡珊珊都这么上心,也很是欣慰,点了点头说:“你们年轻人脑子活,就听你们的。……我这个人呀,除了能挣钱其它的都不行,特别是这种亲力亲为动脑子的事情” 赵子午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种傲慢,我看他穿着都是品牌,确实有种管理层的范儿。 行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困难。越是挨近下午,街道上越是人烟稀少,路边拦了半天才有出租车。后来隔着车窗玻璃,我看到沿街商铺挂上了铁索,道路两旁的停车位空旷如洗。市民熙熙攘攘,落寞却又井然有序。 胡珊珊想到自己的包还是会生气,惩前毖后,怎么也不让我碰行李箱。坐上了车,还想和我保持距离,靠在窗边看着窗外。 我有些愧疚,后来静下心来想了想,发现包真是被我弄丢的,但具体是丢在鸭血店还是出租车上,就很难确定了。我想可能是遇上个不道德的人给拿走了吧! 我和胡珊珊一路上无言以对,心里挺不舒服的!见氛围有些怪,我就张口问司机道:“师傅,您知道葛店有去浠水的车吗?”
司机摇了摇头:“没听说,但应该有拼车的,询个价,人满就走。”
“哦……!谢谢您” “呵,客气什么?”
司机往后视镜里瞟一眼,可能是在好奇我的礼貌。 这时坐在副驾的赵子午也侧了侧身,面向司机问:“嘿,把我们送去浠水吧?您出个价!”
司机异样目光在赵子午身上打量一番,可能在他的穿着上看出了点端倪,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老板,真不是钱的事。这一行您不懂,咱出不了市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