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思礼抱着孩子来到花厅的时候,霍相羽正仰头看着厅中的一副对子。
听见响声,也就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怀中的婴儿。
佘思礼将孩子送到他怀里,“你的脚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霍相羽抱着奶呼呼的孩子,手却是僵硬的不行,生怕一用力就伤到了孩子。
见他这样的神情,佘思礼笑了笑,“不用紧张,你往怀里拢一拢。”
霍相羽照办,却僵硬的跟木偶一般。
“江南的风景你大抵是没有见过的,不如在这里住些日子,我带你好好玩一玩。”
霍相羽与怀中的孩子对视着,忽而孩子葡萄一般的眼睛便眯了起来,发出咯咯的笑声,手脚也快活的蹬起来,一脚便踢在了霍相羽的脸上。
这一脚轻得很,霍相羽的心中便软的一塌糊涂,轻轻的将孩子摇了摇,孩子便愈发笑得开心。
佘思礼也只是坐在一旁喝茶,对他们的互动毫不在意。
等小家伙折腾够了,也就哭着要吃奶了。
怀中一空的时候,霍相羽的笑意便顿住了,方才被填满的地方此刻轰然倒塌。
“你如今也该娶亲了,既然喜欢孩子,也没有道理再拖下去。”
霍相羽笑了笑,“不急。”
似乎是不经意一般提起她,“她呢,如今怎么样?”
佘思礼便摇摇头,“她身子一向不大好,不过是用药材温养着。”
“大人,温家几位公子过来了,明天晚上就到。”
听见孩子的舅舅过来了,佘思礼便急切起来,“走得水路还是陆路,老家的人到了哪里?”
“水路,老爷和夫人明日才能到呢。”
霍相羽便看见佘思礼东管一下,西安排一下,整个府中便热闹起来。
“孩子的满月酒,你就留下一起吧。”
霍相羽摇摇头,“我京中还有公务。”
见他这样说,佘思礼没有再挽留,邀请他一起去了酒楼,尝了特色菜才肯把人放走,吃完就绕到了东巷买点心去了。
孩子满月酒席要办,佘思礼的意思是大办一场。
只是温情身子不好,不能再费心操办这些,便早早的请了母亲过来操持,如今几个兄长先过来了,也等不得亲自去安排起来。
吃穿用度都要一一过目。
便是温情也觉得他管得多,“我哥哥他们一向是在军营中打滚惯了,哪里用得上这样精细。”
佘思礼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管事的人给他报账和采买,又要哄孩子,忙得不亦乐乎。
温情看不下去,将管事的人叫到跟前,“行了,你们大人如今忙得很,一切事宜你们自己操办起来,知道你们一向细心妥帖,我也不吩咐多的,办得好,大人自然有赏,惹出什么事,就要自己来抗了。”
管事的人到底是聪明,夫人发了话,哪里有不听的,直接就下去了。
佘思礼自己也是闹得头疼,便一心吃饭逗弄孩子去了。
温情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见她吃几口饭就犯累,佘思礼就亲自端着药汤喂她,“你才能起身,药膳是每日都要吃的,就当是为了我,赏脸吃几口。”
这话当着丫鬟的面,说得温情面红耳赤,几口就要喝完,被佘思礼拦住了,“这样喝也不过是同茶水一般,没有什么药效,还是我一口一口的喂你吧。”
这边热闹的很,那边的霍相羽却是驾着马车到了西湖。
他想起昔日温情同他说过,下雨时的西湖颜色极好,有机会要同他一起去看。
侍卫跟在他身旁,却是劝不得。
自从温小姐嫁人后,公子的性情好像突然变了,仿佛沉淀了起来。
不再阴沉沉的缩在屋子里,见谁都是一身的刺,即便是对着圣上,他也能好好的说上几句话,连带着一向对着他打骂的太妃,也不再整日里疯癫。
昔日的霍相羽,天之骄子,肆意风流,如今的霍相羽,便如同隐藏了锋芒的剑,内敛,厚重。
而这些,都是温小姐教会公子的。
不过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霍相羽看着雨中的西湖,想到那日她说的话。
“你说这里能把那些佛经捞起来吗?”
侍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能吧。”
别说这里是西湖,即便是在京城,那些纸张早已经被水冲干净,被鱼儿吃光了。
霍相羽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关于京城,好像是他的一场梦境。
可霍相羽深知,那些不是梦境,不过是一个无耻浪子,辜负了一个女子的故事。
再次听到霍相羽的消息,是沈珠告诉她的。
说来奇怪,在京城中,沈珠与她,是互不相望,见面就掐。
可是到了江南,两个人反而好像说不完的话。
佘思礼一遍一遍的朝着温情那边望去,眼看着沈珠的夫婿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是旁边的管事提了一嘴,“大人您放心,刘夫人现下怀着身孕呢,欺负不了咱们夫人。”
佘思礼在管事的挤眉弄眼下才看到刘大人铁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