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畸形的父子情分,已经维持了二十年。
赶了七八日,温情被他牵着手进了江家的门。
庭院深深,屋檐重重,茂林修竹,回廊附水,极好的江南景致,却带着低沉的肃穆之气。
“柔儿,你先去客房休息,我看完了就过来陪你。”
看着要离开的江言,温情难得的主动一回,拉住了他,眼光中带着眷恋,“江言,我等你。”
江言强扯着笑,抚了抚她的脸,“好。”
即使他死了也不要紧,他不会像父亲一样,性情古怪的折磨母亲。
他会待她很好,永远都不会像他。
江言踏进屋子里时,被一股子怪味熏得不行,“怎么没有打扫干净?”
没有人敢说话,只有管家年老,咳嗽了两声,“少爷,每日都打扫了的,老爷年纪大了,每日里喝药,味道就一直在屋子里。”
江言没有说话,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病得脱了像的人,蜡黄的脸,空洞的眼睛,“我听说你从药王谷出来?”
“被人下了毒,侥幸活了。”
至于这毒是谁下得,江言根本不在意。
他巴不得早点死了,让江家后继无人。
江舒衍点点头,“那就好。”
试着就闭上眼,不打算同他再说什么,又好似突然想起来一般,“听说你带了人回来,叫过来给我看看。”
江言动也不动,“不必了。”
江舒衍也不过是点点头,没有再坚持,江言便凭着一股闷气掉头就要走。
可心中却好似压了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走到门前,又折回来,一把将床上的人拉了起来,“你有没有后悔,后悔那样对待我的母亲!”
老管家连忙上前拉开他们,“少爷,你不要怪老爷,老爷心里也很苦啊。”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打在院中的芭蕉叶上,吵得不行。
“温姑娘,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温情一路过去,看见院子里的江言。
“柔儿,你能救救他吗?”
温情了然,将伞递给他,“我尽量,你放心。”
那些褪色的往事中,又有多少人,也在这样的雨中质问佛祖,质问上天。
江舒衍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不然,他怎么会看见了月娘。
“月娘,你来了。”
“你来带我走,是不是?”
温情看着床上的人,目光温柔,“我是温情,我来替你诊脉。”
直到夜幕降临,江言的衣衫有些湿了,才看见温情从里面出来。
“没关系,已经缓过来了。”
江言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出来,这才觉得脚站得有些累了。
他才想牵住她,却被温情躲开了。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江言直觉发生了什么,一把将她扯住,“是不是他同你说了什么?柔儿,他的看法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便是整个江家,我都可以不要。”
“所以,请你不要被他说的话影响,好吗?”
温情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忍不住的沉溺于他的眸中。
“江言,你不要着急,我只是刚刚施针,有些累了。”
“他没有说什么,不信,你可以进去问问他们。”
江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近些日子总是这样,疑神疑鬼,心神不灵。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温情被他紧紧牵着,他撑着伞,偶有低头,也是含笑看着她。
一如娘亲所说,她也遇到了那个,为她撑伞含笑的男子。
“江言,你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所有的话。”
江言难得见到她如此温柔眷恋的看着自己,一时情动,连嗓音也低沉下来。
“不知柔儿所说的,是我们定情之前,还是定情以后?”
说着就将伞放下来,温情用手挡住他落下来的吻,“所有的。”
江言蹙眉,握住她的手,“怎么突然问这个?”
温情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最近有些难过,想同你说些话。”
江言笑了笑,“你的话,一字一句,我都记得。”
两个人相携离去,屋内的人却是恍惚起来。
这一夜,大雨倾盆,雷声阵阵,温情站在窗前看了一夜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