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镜头那边的员工好像每天都在云旅游一样。
今天在一片花海里开会。
明天在水底餐厅里开会。
温情玩得尽兴了,回来的时候王弦伶也恰好开完会,然后陪着她继续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路过一个空旷的教堂的时候,温情的兴致格外的高。
围着教堂转了好一圈。
“王弦伶,这是我的画。”
王弦伶跟过去,果然看到了她的画,挂在教堂里。
温情的画总是烂漫到极致的。
亲吻蝴蝶的少女,闭眼微笑的那一刻,身后盛开了花海。
这应该是温情大二时的油画作品,不知道怎么漂洋过海来了这里。
这画本该是应景的。
王弦伶却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温情也跟着望了过去。
王弦伶却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温温,你怎么这样优秀。”
温情心知这是他哄自己的话,王弦伶在这方面的天赋,除了沉将晏,没有谁能比得上。
可是哄她的话,她听着总是舒心的。
两个人便在教堂里坐着休息,王弦伶却比她还要开心,拿着相机将画都一张一张的拍了下来。
温情就这样坐在那里看他。
“王弦伶,你想和我结婚吗?”
王弦伶手里还拿着相机,侧头就能看见她笑盈盈的问着这句话。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捧住了她的脸,脸上的笑意如何也压不下去。
“温温,这句话应该是我跟你说。”
应该是他在最大的教堂里,捧着最洁白的花,单膝跪在她面前,怀着忐忑的心情问她“温温,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情就这样笑着看着他,“好啊,那你现在问吧。”
王弦伶便把她拉入了自己怀里。
“温温,我总觉得这是梦。”
他做了那么多算计,人为创造了和她单独相处的契机。
然后哄骗着沉将晏去处理于程程,如果没有意外,沉将晏应当继续哄着于程程离开,永远离开。
梅清还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性,没有半点成熟理智,三言两语就激出了心事。
他笃定了温情不会喜欢梅清,笃定了沉将晏插手了于程程的事就不会被温情选择。
就连他自己,也将伤疤扯开博取她一时的怜悯,为了换取这一刻的信任,将自己的龌龊坦白。
甚至是,做好了她知晓真相时,认定所有人都欺瞒她的时候成为她唯一的退路。
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现在梦境成真,他反而无措起来。
温情听着他有些犹疑的话,没有说话。
王弦伶还是不愿意错失这个机会,牵着她来到了教堂宣誓的地方。
然后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仰视着她,“温温,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情听到了外面风声扑在树叶上的声音,空气中氤氲着不知名的花香。
教堂里安安静静,有白鸽盘旋而来,落在了窗上,看着她。
“我愿意。”
温川竹在家里听到温情说要结婚的事的时候,放下水杯的手下意识抖了一下,然后撞在了桌畔,水撒了一地。
他皱起眉,没有半分欣喜。
“温温?”
温情的手正被王弦伶握着,店员正在将一款一款的戒指送到他们面前。
店里已经清空了,王弦伶格外的耐心高兴。
一枚一枚的给她比划着,却总是觉得哪里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温情低头看了看戒指,主动伸出手指套上其中一枚。
“哥,我们明天就回来。”
温川竹却没有依言挂电话,而是提高了声音。
“温情!”
“结婚不是游戏。”
他鲜少这样凶温情,只有小时候温情不听话非要爬狗洞的时候,温川竹就会这么气极了呵斥她。
温情静静听着,轻声道“我知道。”
王弦伶爱她,她也应该是喜欢王弦伶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温川竹却如何都不肯她现在继续在外面逗留。
“我让航空公司那边出发去接你,晚上我在家等你。”
说完就要挂电话,温情却开口道“哥哥为什么不开心呢。”
希望她有一个可以当做退路的人,这个人是沉将晏,还是王弦伶,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最开始希望她这么做的人,是哥哥啊。
温川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那里,如何不得解脱。
当下就软了声音,“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你再想一想。”
“我们今天晚上就回来。”
然后就挂了电话。
温川竹坐在客厅里,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突然想到了那天温情打给他的电话。
随机就给家里的生活助理打电话。
“温情这个月的行程发给我。”
等温川竹看到行程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温情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这样的猜想一起来,他又否认了。
如果温情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现在大概是不会想着要去结婚的。
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情绪,温情回来了。
见到客厅等待的温川竹的时候,温情的手上已经戴上了戒指。
“王弦伶,你先去客房吧。”
温情将王弦伶往楼上赶,王弦伶手里拎着两个人的箱子,看了一眼温川竹。
气氛几乎冷到了冰点。
却还是顺着温情去了楼上。
温情慢慢坐到了温川竹的旁边,静静的,一双眼眸仿佛看穿了所有。
“哥哥,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为什么不高兴呢。”
温川竹看向她,语气不再强硬。
“他不适合你。”
温情没有做声。
温川竹继续道“而且你们才在一起没有多久,关于他的品行,他的习惯,你不了解,你心里究竟喜不喜欢他,你真的知道吗?”
王弦伶被现有的一切美好冲昏了头脑。
这是他的自信。
可是等他回过神,发现温情没那么喜欢他的时候,他的偏执,他的掌控欲就只能伤害温情。
温情看着他脸上担忧的神情,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哥哥不是希望我快点成长起来吗?”
温川竹被她的话问住了。
其实温情是想和他坦白的,坦诚的聊一聊,聊她的心事,聊他的担忧。
她也这样做了。
“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哥哥你心里已经有了很多刻意隐瞒我的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改了书房保密柜的密码,不再挡着她的面接公司的电话。
又是什么时候,他不再带着她一起开会。
就连公司的财务处和秘书处也好像做好了准备一样,拒绝她的话都那样一致。
“哥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防着我在你办公室看到什么呢?”
他的电脑,抽屉,就连桌上的私人手机,留给她玩游戏的平板都换了新的密码。
她只是翻看一下他桌上的文件,秘书都会进来打断,然后借口要用,迅速送到了会议室。
她这样了解哥哥,这样了解文秘书,一份会议室急用的文件资料,他们怎么可能同时忘记呢。
温川竹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只觉得心疼,却又无法张口和她解释。
“哥哥,只要你需要,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争。”
温川竹听着这句话,心口闷痛,这段时间以来温情的突然转变好似都得到了解释“温温,我不是为了这些东西。”
“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从来不是为了这些东西隐瞒你。”
“温情,我的确是有事情瞒着你,但是,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家产。”
“我也从来没有防备你。”
温情眼中的失落便一点一点的涌上来。
“明明你们每个人都对我有所隐瞒,却要我继续信任你们。”
“哥哥,这不公平。”
王弦伶口里说着喜欢,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坦白。
沉将晏口里说着尊重,却没有告诉她,他和王弦伶究竟是什么关系。
就连她最信任的哥哥,此时此刻,也不会将真正的原因告诉她。
选择王弦伶,还是沉将晏,又有什么区别呢。
温川竹沉默着,看着她起身离开,直到关上门的那刻,才卸下了紧绷,颓靡的靠在沙发上失神。
他力求将一切可能出现的隐患和可能暴露的端倪都隐藏起来。
却不知道这样做让温情产生了更大的误解。
这段怀疑的时间里,他不知道温情抱着怎样的情绪在和他们相处。
她心里,怕早就已经难过到了极致。
第二天,温父温母就赶了回来。
温情要结婚的消息直接把他们吓得连夜就收拾了东西。
一路上他们都在想两个孩子的事会不会太匆忙了,可是看见王弦伶陪在温情边上等他们的时候,又觉得时机恰好。
与温川竹的沉默不同,温父温母很开心。
他们喜欢王弦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王弦伶本人又是主动的那个,他们自然是满意的。
现在看见两个登对的人坐在一起,他们除了赞同就是赞同。
恨不得即刻就把婚礼给办了。
他们讨论的热闹,王弦伶也把陶老爷子请了过来。
几个人坐在那里讨论着婚礼的事宜。
只有温川竹借口开会去了书房。
陶老爷子看得分明,王弦伶一时半会恐怕还娶不到温情。
因此乐呵呵的和他们说着话,几乎把事宜都交给了温父温母。
温川竹坐在书房里,望着桌面上与温情的合影照失神。
温父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他直皱眉头。
“这是怎么了?”
温川竹听到动静,这才连忙将烟掐了,起身打开窗户散味。
一直到烟雾散的差不多了,温川竹才坐回去。
温父皱着眉,“你不满意王弦伶?”
温川竹没有说话,温父有点气了。
“有话就说话,当什么锯嘴葫芦?你要是不满意他,大可把问题说开了,你们兄妹两现在不把话说开,真要叫她憋着一口气结了婚,以后你再想说什么都晚了。”
说完,温父就叹了口气。
“我们两是觉得王弦伶好,可是恋爱是温情自己谈的,人是她自己领进来的,结婚也是她自己答应的。
你要是真心觉得王弦伶不好,你总得说出来,何必兄妹两怄气。”
一个憋着劲非要结婚不可,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把客人撂在底下。
温川竹有些烦躁,“我就是不满意他的为人。”
温父瞪着眼看他“不满意你倒是说个一二三来。”
“还有你这个把客人扔在那的习惯什么时候养成的?教养都吞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温父恨不得直接上手揍人。
偏生温川竹倔强。
温父说不动,摔了门就走。
温母外面听着动静,见丈夫这么怒气冲冲的出来,大概是猜到了内容。
瞪了一眼丈夫,温柔的叫开了门。
“好了,别生你爸爸的气。“
“我和你爸爸管你们俩管的少,温温从小就是跟在你后面长大的,我知道,她一下子说要结婚,你心里不放心,只是你也不能这么甩脸色给人家看。”
温川竹心里的躁意和火气散了个干净。
“我知道,妈。”
温母继续道“你总该叫我们知道为什么不同意吧。”
温川竹闭了闭眼,没有开口,温母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到底还是温川竹挨不住。
无可奈何的开了口,“妈,我想自己安静一下。”
“你接手公司的事也有这么多年了,川竹,妈妈知道你从来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人,你也从不在家里抽烟。
难道我们宁可相信外人,也不信你的话吗?王弦伶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不说,温温能知道吗?”
温川竹依旧不说话。
“温温向来是打定了主意就要做到的,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哪怕不办婚礼,她自个儿也会去和人家把证领了的。”
“一个两个的拿这样大的事怄气,你们叫人家王弦伶怎么看,叫陶老爷子脸放哪?”
温母不是温父那个大老粗,自己生养的女儿,没人比她更了解她,
温川竹闭上眼,颓然道“妈,就这样吧,随她心愿吧。”
温母怔然,知道劝不动了,叹了口气,还是出去了。
等到房内一空,温川竹还是睁了眼。
他一门心思想到的是怎么安抚于程程,怎么让公司里的人把这件事瞒下去,怎么让把给于程程的东西补偿给温情,怎么让王弦伶离温情远一点。
从来没有想过温情会误解他,会想到他是为了提防她,会为了叫他放心,非要嫁给王弦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