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生报到那天,s市难得夏天落了场小雨。

雨是下半夜下的，直到凌晨五六点才淅淅沥沥地落干净。

怀絮床时正赶上风停雨歇，不三个小时,路上残留的雨水被蒸腾得恨不得冒出白烟，才爽朗一会的天气蝉鸣中恢复了炎热窒闷。

怀絮乘着地铁转公交来到十中高中部，走挂满“欢迎高一生”横幅的校园主干道上。

她走路时习惯低着头，于出『色』的容貌仍是让她吸引了无数视线，样的光线照她脸上都格外清透。

“快看快看，她好漂亮！”

“你初中是外校的不知道，那是我们本部升上来的校花,之一。”

“之一？”

“有一位大小姐……”

怀絮停公告栏前看分班名单。

因为心中有数，她的视线蜻蜓点水般落下,就看到了自己。

转身离开时,迎一群人撞进怀絮眼中。

十五六岁的少女呼朋唤友,正中间被簇拥着的少女杏眼桃腮，额边沁了汗,上懒洋洋的。

怀絮只看了一眼,便低着下颌离开,那群人擦着她肩膀扑向告示栏。

“先找找小十哪个班。”

“保佑我跟小十一个班啊啊啊……”

魏籽第一个找到：“小十你果然实验班！”

宋莺时收回看向身后的视线：“刚刚那个,是……那谁？”

她一下子想不来名字,补充道：“咱们年级第一,特漂亮不理人那个。”

一群伴里，赵灵寒抢答：“怀絮，是怀絮。我离好远就看到她了，没敢跟她打招呼。”

“我也是，远远瞻仰。”

宋莺时噢了声，点点头。

魏籽：“她也直升高中部了啊,小十你要跟神班了。”

宋莺时耸耸肩，无所谓道：“快找到你们班，去教室了。”

伴找自己名字时，宋莺时无聊地踩了下树影。

初中她怀絮没什么交集，怀絮实验班，而她习有一下没一下的，本来校长要给宋家子把她塞进初中实验班，宋莺时年纪小自尊心强，坚持靠成绩来，去了次一级的火箭班。

实验班火箭班虽单独的一层楼，两侧都有楼梯厕所，日常各走各的。

最的交集就是，她下课走廊『乱』侃时，怀絮作为班长抱着练习册从办公室出来，清清淡淡地说声“让一下”。

往往她说出这句话前，其人就让出了路，她路时偷偷看她。

宋莺时这样一回忆，发觉记忆中寥寥几次关于怀絮的片段中，怀絮都是孤身一人，孤狼似的。

这人是没朋友吗？

她上厕所都没人陪的？

宋莺时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我们看好了，走吧小十？”

宋莺时回神，把『乱』七八糟的想丢到脑后，带着朋友们热热闹闹地往教楼走。

高中部的班级分布初中部差不，实验班火箭班最上的五楼。

一路告别伴，走到实验班门口时只剩宋莺时自己了。

她推开门走进去，一阵空调凉气吹上来，爽得她容舒展，反手把门关上后才看到很未来的看她，有不少初中的熟孔。

有男生惊喜地嚷来：“宋莺时，你也来实验班了啊！”

伴拐一下：“把痴汉表情收收。”

男生一下子涨红了脸：“你闭嘴。”

宋莺时对此毫不意，随意笑道：

“们好啊。”

她尾音拖得略长，天生甜嗓里带着散漫，再加上肤白昳丽，一片素颜的里明艳像枝头秾桃，无论说什么都格外动听，这一声下去好人都附她。

怀絮坐教室中后的位置，即使她不抬头，教室的一切不可避免地传到她耳中。

宋莺时教室边走边聊，她来之前有拘谨的氛围登时被她盘活了。

像静水里游进了一尾灵动娇美的鱼，整个池塘活了来。

这句话刚从怀絮心头一晃而，那个好听的说话声停她头顶。

一两秒后，她身边有人坐下，说不清是什么的好闻的花香飘到怀絮鼻尖。

一只漂亮的手落她桌上叩了叩，又晃了晃。

怀絮抬头，那尾小鱼理所当然道：

“我坐这里咯。”

-

刚开第一天，高一实验班的消息就传得满天飞。

听说一开，两个小妹直接把校花挤下来了。为什么是两个呢？因为这两位初中部就分不出高下，各有『迷』妹『迷』弟无数，最只能并列。

两个校花班不说，是桌。

魏籽火箭班，离得近，开第一天一下课就跑来找宋莺时。

她坐宋莺时前桌，见怀絮不，低声道：“现都说你们班班花即校花……你怎么跟怀大佬桌了？你们很熟吗？”

宋莺时指了指身后，魏籽『迷』茫看去，只看到伫立那的空调机。

宋莺时道：“这位置好，吹空调不冷不热。”

魏籽：“对哦。”

宋莺时理直气壮道：“而且谁不喜欢美人啊，我就喜欢，选个赏心悦目的桌上课心情好，文言文都能背2篇。”

“……”

魏籽这次忘记答话，愣愣看着走到宋莺时身后的怀絮，小声说：

“你赏心悦目的桌回来了我先溜溜球了放见。”

宋莺时一怔，可能脑子忽然断了根弦，傻里傻气地仰头，后脑勺搁后桌上，由衷赞叹：

“不愧是我桌，倒着看都美。”

周围传来几声喷笑。

一直暗中观察两位校花的忍笑忍得很辛苦，这次直接没忍住。

怀絮瞟了眼宋莺时，清清淡淡地自己位子上坐下。

不给反应的？

宋莺时落了个没趣，心里小声比比怀絮几句就把这事忘了，哼着歌继续做自己的事。

她对这位漂亮冷淡的桌有旺盛的好奇心，对方不冷不热的，她也不会硬黏着。

因此开半个月后，宋莺时跟自己桌仍停留日常交流层。

不宋莺时已经跟前后左右打遍关系，社团混得风生水。

尤其参加了女子篮球队后，她更是一放就跑个没影，有时候敢逃自习课去打球。

任课老师们对宋莺时睁只眼闭只眼，大家也渐渐意识到宋莺时跟们的不。

“听说刚刚宋莺时跟人抢篮球场，谁敢跟她抢，这是校霸级别了吧？”

“校花级校霸？也不错啊哈哈哈。”

“以后咱们打球也让她帮忙，不然抢不高的。”

后座男生嘻嘻哈哈，忽然座位上落下一叠试卷。

几人抬头，看到怀絮，个个噤声。

怀絮淡声道：“班主任喊你们去办公室。”

男生们：“噢噢。”

怀絮转身要走，男生们拿试卷假装看，其实都看她。

怀絮忽然回头：“这节本来就是我们班的体育课，篮球场不应该被其人霸占。”

男生愣了下，一下子没反应来，再想说话时怀絮已经走远了。

宋莺时不知道怀絮替她说话的事，她只知道，这天她被怀絮害惨了。

她体育课上打着球，怀絮给班主任带话，宋莺时正兴头上说晚点去，顺便让怀絮帮忙把她校服外套带回教室。

两个人虽然是塑料桌，这点要求总没问题吧？

哪想到外套带是带回去了，怀絮也一转头进了办公室，没一分钟班主任当场表演河东狮吼，喊宋莺时去办公室。

丢死人了。

怀絮打她小报告！

们班主任是教师，履历漂亮的狠人，责任心旺盛，其老师肯给宋莺时放水，不愿得罪人，她不乐意。得知宋莺时逃了几次自习课后，立刻喊到办公室训话，把宋莺时训得人都蔫吧了。

让宋莺时写一千字检讨。

“检讨？”宋莺时睁大眼，声音更高了，“一千字？”

她不是什么标准好生，也闯祸，从没有写检讨！

班主任：“没让你国旗下做检讨已经对你很好了。”

宋莺时苦了脸，修养让她做不出顶撞老师的事，这年一般都是老师惯着她，真碰上班主任这类她只好听话。

“五百字吧老师。”

“一千字，不加标点符号。”

“……”

宋莺时挣扎无望，想来：“是谁跟您说的这事啊？怀絮吗？”

她牙痒痒。

班主任好笑道：“你问这个干嘛？再说，怀絮要是真跟我说，也是她身为班长的职责，你可不许搞打击报复那套啊。”

宋莺时喔了声。

她不打击报复，怀絮就算跟班主任说什么也正常，她做了就不怕人说。

她只是不想跟这个人做桌了，没劲。

-

怀絮很快发现自己的桌变安静了，一个下午都没跟她说话。

一发生的变化有，宋莺时没再逃课打球。

怀絮猜到是班主任找她谈话了，她看到宋莺时咬着笔头想检讨，愁眉苦脸的。

魏籽来窜班：“一去买『奶』茶呗？晚点从网上抄一篇。”

宋莺时托着腮道：“班主任说要查重。”

魏籽嘶了声：“好绝情。”

宋莺时喝水间隙看了眼身旁的怀絮。

要说绝情，这位才是真的没感情。

如果宋莺时再长大点，比如成年了，上大了，她肯定不会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

可这个年纪，她理智上觉得怀絮有自己的出发点，嘴上说着无所谓不意，当她桌上摊着检讨，旁边坐着怀絮，心里是会发闷。

检讨交上去没久，到了高一第一次月考。

月考前有大扫除，要搬桌子，宋莺时怀絮所的大组负责把桌子搬到空走廊。

宋莺时体能好，对组女生道：“你们搬椅子就行，桌子我男生搬。”

到最后除了男生，只有她怀絮搬桌子。

宋莺时搬着桌子跟怀絮身后，往走廊走。

怀絮跟她差不高，都是一米七，宋莺时总觉得她太瘦，没什么力气。

她怎么就不知道偷懒呢？自己又没针对她，只让她跟自己搬。

反正宋莺时现看怀絮怎么做都不大顺眼，懒得讲。

怀絮把桌子放到地上，宋莺时按部就班地把手里课桌翻来盖上去。

偏偏旁边有两个拿拖把打架的笔男生撞到前头的课桌，一叠摇晃，连带着宋莺时手里半腾空的也歪了下去。

她身形跟着晃悠，一只手牢牢扶住课桌，连带着稳住了她。

宋莺时轻轻吸气。

怀絮见她站稳了：

“没事吧？”

宋莺时嘴硬道：

“本来就不会有事。”

怀絮轻嗯了声，收回手。

宋莺时这才发现，怀絮另一只手刚刚护住她腰后，好像是防着她撞到身后的桌角。

不会有事，就是会疼。

宋莺时一时想不明白了，搞这么体贴？

她瞄了眼正把椅子垒整齐的怀絮，深刻体会到别人总说自己长得美占了大便宜的理由。冲怀絮的脸，她决定再给两个人一个机会。

宋莺时直接莽上去了：“怀絮，之前是不是你跟班主任说我逃自习啦？”

清甜的话语传到怀絮耳中。

怀絮扭头。眼中浮现几分讶然。

宋莺时一鼓作气：“你不是经常跟班主任汇报大小事嘛，而且那天体育课是你来喊的我……”

怀絮知道眼前的少女想什么了，也很快想通这天对方为什么如此颓靡不振。

原来是单方跟她决裂了。

她沉静道：“或许，你记得我们有教室监控？”

宋莺时：“……”

“而且，班主任这类事不会问我，会问老师。”

怀絮一字一句说完。

宋莺时恍然，笑开：“那就是误会一场啊，那没事了。知道不是你，我心里舒坦了。”

望着黄昏下忽然就高兴了的少女，怀絮一时无言：

“你前几天怎么不问我？”

宋莺时犟道：“我意？我不意啊，就算真是你你也没做错。不是你更好。”

总之，她绝不承认自己意这丁点小事，很丢人的。

见怀絮要再说什么，宋莺时倾身抱了下她：

“好桌，走走，继续搬桌子……”

她顺势半抱半拖地把怀絮往教室带，心情愉悦的宋莺时没发觉，怀絮的身体她抱上去时僵了一僵。

走到外头，看到她们抱一，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敢对班长搂搂抱抱的勇士出现了！

有人开始『乱』叫。

第一次因为这事被哄，怀絮心下微『乱』，挣了下没摆脱，声音冷下来：

“宋莺时，放开我。”

宋莺时笑嘻嘻的，甚至抱得更紧了，像趴她背上被带着走一样，热气喷洒她脖颈：

“不要不要。”

怀絮沉沉吸口气，她有后悔了，就不该跟宋莺时解，这人怎么秒变口香糖？

她道：“其实是我告发你逃自习。”

宋莺时：“噢。”

是不肯下来。

怀絮道：“是我建议班主任让你写检讨。”

宋莺时小鸡啄米点头，有发丝蹭怀絮后颈处，有点扎，存感很强。

怀絮没适应，耳朵尖又被轻轻捏了捏，宋莺时哼笑道：

“害得我写检讨啊？你怎么这么坏呀，必须得补偿我。现跟我抱一会都不愿意，我好伤心喔——”

她最后半句懒洋洋地拖了很长，像怀絮耳畔呵气，带一阵阵波浪般涌来的燥热，伴随宋莺时身上的淡香笼罩而来。

怀絮想，宋莺时真的烦死了。

-

当怀絮被拖着来看宋莺时打球时，她更觉得宋莺时麻烦了。

她背着书包，站『操』场边不肯去：“明天是月考，我要复习。”

宋莺时道：“我就打半小时，你陪陪我嘛，我一个人跟姐她们打好孤独。”

她总能把要求说得理直气壮。

怀絮道：“你的朋友们呢？”平时她身边那么热闹，从来不缺人陪。

宋莺时道：“哦，明天月考，她们都复习去了。”

怀絮：“……”

宋莺时怕她跑了，反手把书包丢她脚下：

“我就打半小时，半小时！你我呀！”

怀絮垂眸看了眼倒自己鞋上的书包，脚动了动，好险没忍不住踢一下。

她无奈弯腰把书包立，靠她腿边，朝场内看去。

黄昏晚霞下，『操』场空旷得可以，篮球拍地上时似有回音。

宋莺时像小兽，打球来格外专注，气势势不可挡，一旦进了球就会笑。

怀絮完全不用看球哪，单看宋莺时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队友击掌，就知道她们队有没有进球。

她原本不感兴趣，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

“宋莺时好帅！”

“宋莺时冲呀，越她！”

耳畔忽然传来高喊，怀絮这才注意到，篮球场一圈不知何时站了五六个。

有女生为宋莺时加油。有人兴冲冲地从小卖部买了水回来：

“宋莺时喝什么水啊？矿泉水就可以吧？”

怀絮这才发觉，她被宋莺时哄住了。

宋莺时就像个发光体，即使没有那如影随形的朋友，也得是人愿意为她驻足，为她喝彩。她不会孤独的。

怀絮把宋莺时的书包提来，放到篮球框下，转身走了。

正要投篮的宋莺时一愣。

队友问：“怎么了？投啊。”

宋莺时只来得及望一眼怀絮背影，便收回视线，将球甩出去。

怀絮应该是不及她，回去复习了。

宋莺时没有骗怀絮，打了半个钟便离开『操』场回了家。

她吃完饭打开手机，班级群里热热闹闹。

宋莺时跟着水了会群，发现刚她重归于好的桌竟没冒泡。她想了想，从群成员列表里找到怀絮，发送好友申请。

直到第天早上，都没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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