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这一夜唐安菱却是睡得极不安稳。
梦境一个一个接踵而来。
她一时梦见阿善拎着大刀,追得她拼命逃,一时又梦见她睡着踢被子,阿善一脸慈祥地过来给她把被子盖好,完了还慈爱地抚了抚她的额头。
但他的手却是染满鲜血,这一抚,抚了她满脸腥红……
吓至惊醒时,已经天光大亮。
阿善不知何时早已醒来,正面无表情站在房中,用那双冷如幽潭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残存的睡意顿时被吓至退散。
莫不是在她未醒时,他一直这般盯着自己?
感觉到脖子上透着森森凉意,唐安菱又往里缩了缩。
这一看才后知后觉昨晚铺在地上的被褥不见了。
咦?这人还会自己收拾?
她一边防备阿善靠近,一边疑惑去打开柜门,被褥竟还真的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天啦!
唐安菱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再看阿善觉得他身上似乎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阿善,其实你有意识对不对?你不是哑巴对不对?”
但回应她的依旧只有满室安静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哦,难道是她想多了?
简单吃过饭,唐安菱再次尝试与阿善沟通:“一会我出门找商队,你在房中好好呆着,这一次我不跑,去临海之地一定带上你。”
话音刚落她顿时愣住,天啦?她刚才说了什么?带他一起走?她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莫不是昨晚他给她盖被子后,她魔怔了不成?还是因为昨天他奋不顾身救了她?
疯了!真是要疯了,可不可以收回方才的话呀。
心中如此想,却不敢真的当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她方才只是开玩笑。
算了,先去联系商队要紧。
出了客栈,沿途却是看见不少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知道不,李水霸那帮人死了,昨日就死在了小南巷,听说脖子都被扭断,那李水霸的心还被掏了。”
“呸,死了好,他们恶事作尽,这是遭了报应。”
“可别这么说呀,那李水霸可是知县大人妾室的外甥,听说知县大人为了抓住凶手,即将准备封城呢。”
“为了几个畜生竟如此大动干戈,我看这山安城的知县也是个昏官。”
“王兄慎言……慎言哪……”
碎语飘进唐安菱耳中时,令她脚步顿住。
什么?封城?
若是真封了,她便困在这里了。
到时那些想抓她的人又折返,那她的处境岂不是如瓮中之鳖?
一个妾室外甥的死怎么会令这山安城县令如此大动干戈?
难道是阿善杀人的手法过于残忍,让县令以为山安城来了什么可怕的杀人魔?
唐安菱脚步不由加快,但愿她运气好,能在封城之前搭上出城的商队。
这走着走着,便见前面一处大宅前莫明聚集着一堆人,不知道在围观什么,里面传来哀嚎声。
“夫人,老奴冤枉呀,夫人,老奴真的不知呀……”
“呸,还想见夫人,定是你这老婆子唆使了小姐,眼下留你一条命在已经是夫人开恩,还不快滚!”
唐安菱好奇凑近,便看见地上正瘫坐着一名婆子。
婆子头发散乱,明显是刚受过什么刑罚,衣衫有些地方都破损了。
一张脸上泪水混着草屑灰土,一片泥泞。
便是这般模样,唐安菱还是认出,这不是昨日马车中,那位嚣张叫着她村姑的婆子嘛。
如今这满身的狼狈,哪还有昨日半分趾高气昂模样。
边上有人问:“这是出了何事?这不是程府二小姐身边伺候的婆子嘛。”
“伤风败俗哦,昨日程小姐出府晕倒,回府后郎中前来诊治,竟是诊出程小姐有了身孕。”
“啊?这程小姐不是尚未婚配……”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原来是这程家二小姐暗地里私会男人,还怀了骨肉,现在东窗事发,程家二小姐贴身伺候的人定是逃不脱关系,
挨了罚后被赶出了程家。
满足好奇心后,唐安菱准备离开。
却不成想她懒理事,麻烦却是主动找上门。
那正坐在地上哀嚎的婆子转头看到她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浮起怨毒之色来。
“是你!是你这个贱蹄子害我,昨日若不是你拦马车将小姐撞晕,小姐怎么会被发现有身孕,我又怎么会被赶出程家!”
说完竟是从地上站起,带着一股想拼命的架势向着唐安菱扑过来。
她害她?那程小姐有身孕怎么倒怪到她头上了。
唐安菱差点气笑了。
她打不过那些追杀她的江湖门派,但并不代表随便来个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她。
婆子扑过来时,唐安菱想直接抬脚将她踹飞,但想起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跑了。
以她现在魔头之女的身份,不能在人前太过引人注意。
“小贱蹄子,我跟你拼了。”身后婆子竟是不顾一切追了上来。
还有力气追她?呵呵,追吧,追吧,待跟到偏僻地方,她不介意教教这个婆子何为文明素质。
唐安菱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跑,这跑着跑着,待跑到了一处无人的死胡同,方才停下。
婆子气喘吁吁追了过来,见到唐安菱脸上愉快的笑容更是恼的失去了理智。
“你这个小贱蹄子!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跑?我不打算跑呀。”唐安菱一步步主动靠近,笑得眉眼弯弯,一派亲和,却是将拳头掰的咔咔作响。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呢?”
婆子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凭着一腔怨恨跑过来,却是没带帮手,眼下身上有伤,真动手还真不一定能打的过。
“啊!杀人啦!杀人啦!”婆子立马换了幅面容,转身便往外跑!
唐安菱:“……”
怎么能有人将变脸演绎的这么彻底呢?脸呢?脸呢?
她这才刚摆了个架子,这婆子就跑了?也太不中用了吧。
唐安菱不做停留也赶紧离开。
眼下小南巷的凶杀案正让人议论纷纷,这婆子一喊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山安城唐安菱本就不熟悉,七拐八拐后,她也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闹市区,马路很宽,但是却不见什么人。
沿路种着绿荫荫的树,一片静幽。
除了树外便只有一座座高门大宅,一座连着一座。
不时有开得粉艳的花束自墙里伸出。
看样子她这是无意中拐到某个富人区呀。
辨认了一下方位,唐安菱往前走。
待走到一处朱红外墙下,鼻间突然嗅到阵阵茶香。
她也是个会品茶之人,忍不住赞道:“好茶!”
这时墙里突然飘出一道男人的声音,爽朗又带着一股朝阳般的活力。
“四叔,你为何对那魔头之女如此执着?听到消息竟不惜要封了这山安城,是唐烈也盗了四叔的什么宝贝吗?”
魔头之女?
事关自己,唐安菱脚步一顿,立马耳朵贴墙偷听。
她停下偷听,不光是因为与自己有关,更是因为这开口的男人声音很是熟悉。
不会这么巧吧,不不,一定只是声音相似,那人可是远在京城呢。
“那风儿呢?又为何来到这山安城?”这次响起的声音沉稳内敛。
“我呀!嘿嘿,四叔还不了解我这张嘴嘛,听说这山安城出产一种竹荪,用来煲汤极为味美,侄儿便来了。”
这话一出,唐安菱确定了。
还真是他!
另一块她心中定义的‘狗皮膏药’竟然也来到了这山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