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任何事情皆有着两面性。
就比如此时唐安菱正翻转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鹿肉时,便满足地忘记眼下处境。
热油顺着烤得焦黄的鹿肉往下滴落,掉进炭火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这样顶级的食材也只有这种环境下才能享受到。
“阿善,这个给你,你要多吃一点身上的伤才会好。”
撕下一个大鹿腿给阿善后,唐安菱迫不及待割下一片塞进嘴里。
随即满足地眯起了眼。
外皮焦酥,内里肉质却是嫩滑无比。
此前河的另一端虽无危险,却是除了河鲜外再寻不到别的肉食动物。
但在这边,她只是随便设个陷阱,便捕获一只粗壮的马鹿。
“阿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明知道他不会说话,但唐安菱还是习惯性地问。
她很希望阿善能给她一点回应,哪怕只是点点头也行呀。
但没有,阿善依旧吃的面无表情。
火红的光映照在阿善绝美的侧颜上,让他的眸子在光影下忽明忽暗。
似是多了几分神采,少了几分死寂。
唐安菱吃东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犹如欣赏一件美好的东西般打量着阿善。
男人拿肉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很容易让人忘记也是这双手曾经数次插进人的心口中。
“阿善,你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好看的人真是哪哪都好看呀,看这手长得。
对于她的夸赞,阿善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吃着肉。
哎,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呀。
大概吃饱了太过无聊,唐安菱突然心中恶作剧来。
阿善这幅阳刚气十足的气质,若做起娘气的动作会是何模样?
“阿善,阿善,你看看我。”
唐安菱笑得眉眼弯弯,仿若两轮月牙。
她勾起食指,做出一个兰花指拂在脸庞,模样说不出的娇俏。
“阿善,你也做一个这样的动作试试。”
唐安菱看着阿善,等着他动作,一直以来,他对她的话皆是言听计从。
但阿善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眸,继续吃肉。
哈?
他这还是第一次不听她的话,是吃肉太过专注,没听清?还是……
脑海中浮过一种猜测,唐安菱这次干脆轻拍阿善的肩膀。
“阿善,你也做一个这样的动作。”
这回阿善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埋头啃食手中的肉。
唐安菱惊了,莫不是这个男人内里其实是有意识的?
她继续验证。
“阿善先别吃了,来,做一个这样的动作。”
唐安菱推着鼻尖,愣是将自己秀挺的鼻子推出小猪鼻子模样。
随后她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阿善,带着某种期待。
若他再次不照做,那么极有可能,阿善内心真的是有自己的意识。
阿善看看唐安菱,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肉。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抬起手来。
修长的指尖上染着油腻的光泽,随之准确无误点在唐安菱的鼻尖上。
效仿她方才的动作,轻轻往上一推。
才恢复的鼻子立马又变成一只小猪鼻子。
“啊,你干什么?不是推我鼻子,是你的。”唐安菱赶紧后退,忙去擦拭鼻子上的油腻。
阿善却是收回手,又继续吃肉,像是听不见她的话一般不再理。
他还是会听她的话,却是理解错她的意思?
所以阿善到底有没有意识呢?
便是到现在,她依然不知道。
唐安菱还想再继续验证,就在此时,夜色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狼嚎,吓得她浑身一抖。
忙抓了几根树枝添进柴火里,让火堆烧的更旺。
身体也不自主往阿善身边挪了挪。
直到紧挨着他,才放松下来。
阿善转头看了一眼贴上他胳膊的唐安菱,终于将已经啃完肉的骨头扔掉,也往火里加了一根柴。
————————
又过了几日,阿善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被那条斑鬣狗利爪划出来的伤口并未被感染,眼下身上最严重的还属那两处箭伤。
唐安菱算了算,两人进入山脉已经将近半个月,却依旧只在河的附近区域盘旋。
眼下阿善身上的伤无大碍,该继续向前了。
视野里树木遮天蔽日,完全辨认不出地势。
唐安菱想寻到一个至高点探路。
对阿善表达她的想法后,男人直接沉默蹲下身来。
“你的意思是要背我?”
男人一动不动,但动作很明显。
唐安菱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重量应该不会让阿善的伤口再裂开,便慢慢爬上去。
刚搂紧他的脖子,阿善便动了起来。
他……竟然直接背着她爬树。
身体高大的男人,此时如同一只敏捷的猴子。
只是他背上的唐安菱却是心都快要跳出来。
她双腿将他的腰死死盘住,胳膊也尽紧搂紧。
她是想寻一个高处观察一下地势。
可却不是以这种稍放松就要被摔成肉饼的方式啊。
唐烈到底还训练阿善掌握了多少技能?
怎么连爬树也这么熟练?
站在树梢上时,阿善身姿笔挺,眼神漠然,似是带着对万物的漠视。
风扬起墨发,吹得他身上衣襟猎猎作响。
若不是那衣襟其实只是拿藤蔓固定的一块破布,倒真是站出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反观唐安菱就没有他这么淡然了。
她整个人挂在阿善身上,只恨不得眼下有根绳子将她和阿善牢牢捆在一起。
即呀,吓死人呀。
虽然她没有恐高症,但感觉也要被吓出一个心脏病出来。
不过怕归怕,心中还却是记着正事,赶紧将四周环视了一圈。
这一看,却是顿时愣住。
难怪这条河的河水流得那样的湍急。
这地势分明就像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徒坡。
她想寻一处高的地方观察地势,却不成想她和阿善已然站在了最高的坡顶。
大片苍翠的密林,如一条墨绿的地毯一直蜿蜒向下铺开,越往下,颜色浓的几乎如墨色。
长长的河在这片墨绿中,如一条白色的缎带。
这样诡异的地势完全在唐安菱意料之外。
这往下倾斜,望不到尽头的墨绿,让唐安菱心中浮起不安。
就像是他们若顺势一直往下走,最终会走入某个巨兽的腹中一般。
心里动了要不要折返的念头,但也仅是一瞬,便又抛掷脑后。
有时候人比野兽更可怕。
她和阿善都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落了地,唐安菱对着阿善道:“阿善,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明日一早,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