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血腥味极浓烈。
唐安菱进来时便看到地上一块门板上,此时躺着一个因为痛疼而面容扭曲起来中年男人。
想来这便是阿松了。
他的大腿血淋淋一片,已经用布简单包扎过,脚踝处竟是露出半截骨头来。
唐安菱没料到阿松竟会受如此严重的伤势,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看见她出现,房中几人皆神情一松。
屋中的妇人此前在村口见过,正是小山的娘亲,阿松的老婆叶氏。
在村口唐安菱的表现让叶氏对她格外的信任,见到她作势又要给她下跪:“姑娘,请救救我相公。”
唐安菱在她跪下之前先扶住她,面有难色。
这伤势的严重比此前小默的伤不知道要严重多少倍。
缝合之前得要先将骨头归位,可是她对此完全一片茫然。
怎么办?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唐安菱很希望唐绥的记忆如曾经那般,再次出现。
但没有,她的脑海里静悄悄的。
她还是她,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唐安菱。
在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放弃。
属于唐绥的记忆并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浮现在脑海中。
又或者是不是原主唐绥对这样严重的伤也束手无策?
所以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治疗手段。
面对叶氏和满屋子人的期盼目光,唐安菱感觉压力山大,却只能如实道:“其实我只识得一些简单草药,这样的伤,我……我也无能为力。”
叶氏顿时愣在那里,还是姜叔先一步反应过来。
“快去寻止血药,在韩郎中回来之前,先按照以前方法处理,还有龙水,还有你们几个,速去西山将韩郎中找回来……”
众人立马按着姜叔的吩付一一去办。
“是我们误会了唐姑娘懂医术,还望唐姑娘不要被惊到……”姜叔倒是反过来安慰她。
“不会。”这一刻,唐安菱倒真的希望前世她学的是医,而不是厨。
这一天过得极为不太平。
村民们忙忙碌碌,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姜叔还记得安顿唐安菱三人。
带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竹楼供他们歇息,还送来一些被褥和虽旧却洗得干净的衣物。
这龙岭村的村民朴实又热心,让唐安菱很感动。
晚上躺在床上时,她还在试图唤醒唐绥的记忆。
这里所有人都对她很友善,这让她也很想做点什么。
阿松那样严重的外伤能等到那位韩郎中归来吗?
但没有,她的脑海一直静悄悄的。
她对原主唐绥跟本不了解,或者是不是她的医术很寻常,对这样严重的外伤也无能为力?
不知道是新换了环境,还是用脑过度,唐安菱辗转反侧,直至深夜也依旧没有睡意。
看着一旁熟睡的小默,她披上外衣出了房门。
龙岭村夜晚静谧,空气中满是花香,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忘记这里是被外人视为禁地的万寂山脉中。
竹楼一般有两层,一层为了防虫蚁,一般都是悬空。
唐安菱推开门,也不下地,就任自己抱膝坐在竹制的露天台阶上。
此时此刻她才能静下心来任自己去梳理脑海中诸多纷乱。
原主唐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她一名女子会懂医术就已经让人惊讶。
而此前的化尸藤,尸叶香,还有白日的牛角相思树,这些应该都只生长在万寂山脉中的东西,即便外面有,也应该极为罕见。
为什么唐绥对这些东西也极为了解?
只可惜现在她脑海里有关唐绥的记忆,也只是偶尔浮现的有关医术方面,其它一切,是一点也没想起来。
其实唐安菱并不关心原主唐绥是什么人。
但心中有一股不确定的预感总是让唐安菱心生丝丝不安。
她也不知道这股莫明的不安从何而来。
月光皎洁,偶尔吹来的夜风虽带着几分寒凉,却是让大脑更加冷静。
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盯得久了,明月中的暗影渐渐化为一张冷俊面容。
先前内心所有的纷杂顿时被一股心乱所替代。
对阿善的心意她基本已经确定,她喜欢上他了。
这段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喜欢她该怎么办呢?
她又想起此前在山安城,那个老大夫对她说的话。
若是毒医还存活于世,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当时她心中还对阿善存在惧怕,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毒医?那位毒医虽然死了,但他会不会有什么徒弟或是继承衣钵的人?
因为想的太过于专注,都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在靠近,也没有注意到心中所想的男人,此时静静站在她身后。
如独属于她的守护者,只要她一回头便能看到他。
最终唐安菱拍拍脑袋,安慰自己。
算了,想不出结果的事情干脆不去想了。
今天用脑过度,头都开始有点发晕了。
准备起身回房睡觉,刚站起,便猝不及防地发现身后站着人。
所谓人吓人,吓死人,唐安菱被惊得脚底一下子踩空,人径直从楼梯上往下摔去。
“啊!”
手腕一紧,她被阿善紧紧拉住,随之一个用力,身子便被拉得撞进他怀中。
感觉自己倏地腾空,再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打横抱着她稳稳站在地面上。
“你!你干嘛突然站……站在……”责备的话吐出半句便被咽了回去。
一切只因眼前的男人耀眼的令人失神。
月色给他身周镀了一层柔光,让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在这夜色下俊美的有些不太真实。
此刻的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暗夜神祇。
唐安菱在他怀里,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
她失神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我,放我下来。”开口的声音竟是染上一丝慌乱。
阿善听话地放下她。
唐安菱却是感觉心不受控的越跳越快。
常言月色撩人,是月光的过错吧。
不行,她得赶紧回房睡觉,要不然心会蹦跶出来。
只是她想离开,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唐安菱的视线不受控地落在眼前人的唇上。
月夜中,她看不分明他的唇色,脑海中却直觉那一定很软。
咽了咽口水,然后又咽了咽。
大概是夜色借给了她胆量,唐安菱如受了某种魅惑一般,一点点靠近。
男人没有避开,只用黝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到来。
鬼使神差,直到唐安菱踮起脚尖,扶着他的肩膀,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