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权三也跛着脚蹦跶出去。
此时夏海端着煮好的姜汤,也顾不上其它,将姜汤放在桌上,身影冲出了门。
唐安菱至今不知道纪叔他们到底是山中猎户,还是别的什么人。
但在心中已经认定他们是好人。
外面传来喧哗声,带着急切,想来是那位被找到的容郎中受了伤。
患者自己便是郎中,身边还有人,唐安菱这个外人自然不会上前凑什么热闹。
她看着一行人在纪叔的指挥下,进了另一间紧邻的木屋。
匆忙间,唐安菱只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背进去。
她心中一紧,那个容郎中竟伤势如此之重吗?
“姐……姐……”
房中突然传来小默的声音,唐安菱忙端着姜汤进去。
“小默醒了,来,喝点姜汤。”
小默虽醒来,依然面无血色。
唐安菱端着姜汤坐在床边。
小默却是突然拉上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露在外面的脸渐渐染上血色。
“小默怎么了?起来喝姜汤呀。”她这么一说,小默非但没有起来,还身子别扭地往里退了退。
唐安菱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小默这是害羞了。
前世,唐安菱也有一个像小默这般大的侄子,非常的淘气,数次在她面前光屁股被妈妈追着洗澡。
所以在唐安菱眼中,她一直将小默当作小孩子。
对哦,这个时代的人,十三四岁便可成亲。
六岁的小默心智自然不能与现代的小孩子相比。
“那小默,我先出去了,你把这姜汤自己喝了。”
埋在被子里的小默羞涩地点点头,红红的脸颊让唐安菱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
她走出房时,阿善也如影随行。
他曾经会经常如此,但为何眼下看着像是恢复正常,这行为上却没有任何改变呢?
如今的阿善到底有没有被解毒?
若是可以的话,唐安菱真想折回龙岭村去问问韩郎中,如今的阿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走出万寂山脉,若再折回,此前遭遇的凶险便白遭受了。
唐安菱转头看着阿善,而阿善也不避开,目光认真地盯着她。
“这人……”看人要不要这么直勾勾的呀。
“阿善,你……”
她想问,阿善你如今是有自己的意识吧?
但刚开口,唐安菱便听到外面传来崩溃的争论声:“不,容叔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镇子里找郎中来。”
“李泽,你冷静一下,镇子离这里有数几十里路,而且有哪个郎中肯跟你冒雨赶来这山上。”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容叔死吗?”
一开始送她和阿善上山的李泽,给人感觉很沉稳,眼下却是情绪失了控。
镇子?
这下唐安菱彻底确信自己走出了万寂山脉了。
虽被人劝,但李泽冲动之下却是听不进去,还是想下山去寻郎中。
镇子离这里有几十里路?
若是病人真的伤势过重,在这种雨天,便是郎中赶来怕是也晚了。
唐安菱走过去,开口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患者的伤势?”
她的脑海里残留着唐绥的记忆,当初小默那么重的伤,她都治好了。
而且在龙岭村,她也看了一些韩郎中记录的医理笔记。
如今的唐安菱自认自己也算是个半吊子的医者了。
若是眼下没有别的郎中在场,只有她上了。
唐安菱一开口,在场的人目光皆落了过来。
方才那名肤色黝黑,劝李泽的年轻人问道:“姑娘懂医理?”
此时唐安菱才听出他正是此前在山路上,雨中戴着斗笠第一个问询她的人。
“略懂。”
这个略懂二字,很多时候会用来表达一种谦虚的说法。
而唐安菱眼下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略懂就是略懂。
不过看到眼前几人眼中陡然浮起的希望,唐安菱知道他们误会了。
罢了,她也懒得解释,先去看看伤患吧。
不管如何,眼下似乎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刚进入木屋,迎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血腥气,其间还伴随草药味。
“纪叔,容郎中药房里的药都没有做标识,我,我也闻不出来……”
唐安菱进去时,便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浑身满是血,鲜红的血已经将床单也浸染成一片红。
在床榻附近是一排排放药的柜子。
看来纪叔和容郎中两人是住在山上的邻居,而在这种地方,这房内药材的数量有点让人惊讶。
眼下纪叔便站在柜子旁,手微有些哆嗦地摩挲着上面的药,摸到一瓶拿到鼻子下闻一闻。
除了纪叔外,还有另外一名中年男人一脸焦急,也在一一查看药柜上的药。
“纪叔,这位姑娘懂医理。”领唐安菱进来的年轻人先开口。
纪叔神情一怔,随后开口的声音染上一丝颤音。
“请姑娘救我挚友。”
“我……我尽力。”唐安菱感觉压力山大。
“在何处寻到人?”她问向身后人。
站在她身后的年轻人叫庄远,听见唐安菱的问题,他的神情浮起浓浓悲痛。
“崖底。”
竟是失足坠崖吗?
唐安菱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手伸向容郎中准备检查伤势。
刚碰触到容郎中,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浮现。
唐安菱手法熟练地替容郎中检查。
摸腹,查看瞳孔……
随着她的手每换一个地方,一个一个的结论接连浮现在脑海中。
肝破裂,肾脏破裂,脾脏破裂,肋骨骨折……
唐安菱越来越心惊。
其一惊的是这位容郎中的伤势便是放在医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怕是也回天泛术。
其二惊的是这些词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
原主唐绥,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她的手离开容郎中的身体,这幅身体再次由她所掌控。
而此时唐安菱仿若脱力了一般,累得几乎要站不住。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后,她便跟虚脱了一般,但眼下却是没有时间再顾及自己。
“唐……姑娘……如何了?”
纪叔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虽眼睛看不见,但唐安菱直觉他怕是心里已经猜到结果。
“纪叔,我来找找这里有没有止血药。”
唐安菱的声音很轻,她虽不认识这位容郎中,此时也感同深受地染上悲伤。
那是对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熄灭的无力悲哀。
她没有说出结果,但反应却是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
李泽转头冲出房间,想来是不愿相信,还想去镇上找郎中。
庄远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正在这时,一直重伤昏迷的容朗中眼睫颤了颤,随后缓慢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