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菱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或是忐忑。
便是这寻常的语气让苏岩和纪叔两人同时心神一震。
那一瞬间两人竟默契的同时心生一个念头，唐姑娘真的有办法？
“自然可以，若是唐姑娘能治好在下的眼睛，纪某必重谢。”
唐安菱没有客套拒绝，纪某到底是什么人她不了解，但对于如今毫无势力的她来说，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而且她虽想检查一下他的眼睛，心里却并没有把握真的能治好。
唐安菱还没有自大到来自药圣谷的容郎中和苏岩都没有治好的病症，她可以治好。
“纪叔，得罪了。”检查眼睛自然要去翻看上下眼睑，所以检查的过程会让人难受。
“唐姑娘请放心检查。”纪叔说完开始慢慢解脸上的绷带。
而苏岩也忙拿来水帮他将眼上残存的药渣清洗干净。
拆去绷带，唐安菱还是第一看清纪叔的长相，眉目刚毅，和他冷硬的气息一样。
他的眼睛因为失明，没有一丝神采，莫明让唐安菱想起曾经的阿善。
那时候他的眼睛同样没有一丝生气。
唐安菱转头看向无论何时都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迎上那已经满是生机的黑眸时，心底被一股愉悦充斥。
真好，她的阿善就在身边。
唐安菱收了心神，开始认真替纪叔检查，一会翻看眼底，一会又按捏他的鼻梁……
苏岩看得目不转睛，诊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这唐姑娘的检查手法他闻所未闻。
许久，唐安菱才停了下来，神情有些怔愣。
纪叔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只以为唐安菱在思索，所以并未开口打扰。
而苏岩的心则高高吊起，这表情是没办法，还是有办法呀。
“原来师娘也会医呀。”阿弃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进来。
“阿弃，先不要打扰唐姑娘。”苏岩生怕阿弃开口打断了唐安菱在想重要之事。八壹中文網
唐安菱愣了一会后，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无疑将纪叔和苏岩的心叹到了谷底，所以是没有办法吗？
但接下来，唐安菱的话又让两人刚沉下去的心一下子又高高提了起来。
“倒是查到病因了，只是……”
“只是什么？”苏岩急切道。
“只是这治疗的手法有点，有点……”唐安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一帮古人解释，因为她自己其实完全并没有把握。
若是因外伤所至的失明，会有几种情况，刚才她一番检查，一个陌生的词汇浮现在脑海中，视网膜脱离。
容郎中此前的诊治并没有错，只是纪叔的病症并不止一种。
他能用药化去了纪叔眼中的淤血，但这视网膜脱离却只有一种治疗手段，那便是手术。
让她一个习惯拿菜刀的，去给人做复杂的眼部手术？
想起那个画面，唐安菱便感觉心里发虚。
便是手术的步骤在脑海中清晰呈现，她依然没有这个胆量。
那是眼睛呀，不是皮肤呀。
虽然以前在情急之下，她也帮小默缝合过伤口，但现在纪叔活生生站在面前，情况并不一样。
“唐姑娘但说无妨，便是要心口剐肉的痛纪某也能承受。”纪叔的态度十分坚决。
这让唐安菱不得不实话实说，“我，我，其实我也没有把握。”
“但凡有一分的希望，纪某也想尝试，便是失败唐姑娘也不必自责，还望唐姑娘能出手相帮”
纪叔说完竟是向唐安菱行了个大礼。
他对光明的渴望让唐安菱突然想起容郎中临死之前的话来。
容郎中说：“老纪，不……不要……自责，我……我从……从未放弃……只，只有……你的眼睛……恢复，才……才能……寻……寻到……”
寻到什么？
纪叔想眼睛恢复是因为容郎中临死之前的话吧，他想完成他们的约定。
明明有办法，却因为心底的惧怕，连尝试都不愿意去尝试。
如此的话，唐安菱无法面对自己，还有眼前神情几近带着哀求的男人。
“我的治疗办法是要在你的眼睛上动刀，若是失败可能会导至你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如此的话纪叔可还要尝试？”
无论什么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更何况是她这种从来没有经验，只依照脑海中不属于她记忆的人来实施。
纪叔犹豫了两秒，再开口声音依旧透着坚决，“若是失败，纪某绝不会怪罪唐姑娘。”
“好，我尽力一试，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市面买不到，我可能准备的时间需要久一点。”
唐安菱口中的东西自然指的是手术中需要用的器械，她得要先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画出来，再寻一个手艺高超的铁匠看能不能打造出来。
而且重要的还有麻醉，她可不敢在没有用任何麻醉的情况之下，拿着刀子给清醒状态之下的人做手术。
便是纪叔可以凭借强大的忍受力忍受下来，她也会手哆嗦。
纪叔突然站起，自腰间摸出一块黑色的铁牌子来，“唐姑娘可拿着这铁牌去北郸城的香胭苑，出示给掌柜看，到时唐姑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他既可。”
唐安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牌子，上面有花纹，还有一个听字。
她早就猜到纪叔可能不是普通人，但现在他久居山中，还能凭借一块牌子便让人听命于他，这个不普通似乎有点超出她预料之外。
唐安菱腰间已经有一块江家的木牌，这一回她又结识了什么样的存在呀。
“好。”她决定不去打听太多，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太好。
这前前后后一耽搁，若是再不下山，怕是今晚还要在山上过夜了。
唐安菱向纪叔一行人告辞，临走之前，潘子拎着两只野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头上还挂着树叶。
“唐姑娘，你，你们这就要走了吗？这是我才猎到两只野鸡，让善兄弟拎上吧。”
这临走之前还带礼的。
唐安菱笑了，“那便多谢潘大哥了，我就住在山脚下的杨水湾，若是潘大哥或是纪叔有事可尽管来寻我。”
这时一直沉默的阿弃突然开口：“师娘，阿弃想和师娘住在一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