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我想查验一下林城主书房里的瓷器。”

一般书房是不会让人轻易进入的要地，更何况还是林城主的书房，便是江沉与林修关系交好，这种事情还是不太好开口。

只有林修在场，才能进入林城主的书房。

这些天林修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府中任何可疑的人或物，与林城主密切相关的书房里的东西，自是查得更为细致，若是有毒早就查出来了。

江沉没有提出自己的质疑，他相信唐安菱是个聪明人，未必想不到这一点。

现在林修还未回来，唐安菱趁机向江沉打听林修这些时日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田东虽然死了，但只要曾活在这个世上，未必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田东是因为一名烟花女子。”江沉开口。

“烟花女子？”唐安菱有些诧异，一时有些想像不到，这烟花女子与毒害林修有何关系。

江沉看了时年一眼，时年立马会意，便由他来向唐安菱转述这段时日所查到的事情。

田东曾在外不知如何结识了一名烟花女子，还为此赎了身。

他自己本就是林府下人，又知母亲性情老实本分，自然不敢将这女子带回林府，便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后来那烟花女子有了身孕。

只是当林修查到田东在外租的房子时，那屋子早已经人去楼空，连衣服都收拾干净没有留下一件。

就像是那名烟花女子早就知道田东出了事一般，这里会来人调查一般。

在向附近右邻右舍打听田东在此租房的时间，竟与林城主身体开始出现不适相隔不了多久。

而那女子显怀的时候，也与田东开始通过食物给林修下毒的时候相差无己。

这一件若说是巧合，两件便是人为了。

这名烟花女子的身份很可疑，而林修正以此为突破口在调查。

以田东的身份结识上烟花女子本就奇怪，而他竟然还有钱给那女子赎身和租房。

这钱若不是平日采购私吞下来，那么便是有别的来历，而那名失踪的烟花女子定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唐安菱和江沉并没有等多久，便见林修的身影赶回来，一身风尘仆仆，身边跟着同样风尘仆信的程关。

明明仅几日不见，林修又瘦了一圈，神情满是憔悴。

可以想像这些时日他怕是完全没有好好休息过。

“少城主莫要忘记自己也是个病人。”唐安菱知道她说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用，换作是她，父亲病危，她怕是也和林修这般，不想也不敢休息的查线索。

“唐姑娘有何要事？”林修的语气难得染上一丝急切，其中还隐含期待。

她突然冒着危险来此定有缘由。

唐安菱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想去看看林城主的书房可以吗？”

“自是可以，这边请。”林城主的书房比林修的书房大了将近一倍，里面藏书，瓷器皆整齐摆放在书架上。

唐安菱没有看其它东西，直接走到书房靠右的巨大书桌前。

除了笔墨纸砚外，边上还堆着几本书册，一切看起来很是寻常。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方瓷砚上，瓷砚边上绘着颜色鲜艳的青花图案。

这样的砚台林修的书房里也有，只不过他更喜欢用石砚，所以只是将瓷砚放在一旁并未使用。

但林城主的这方瓷砚却是用过的。

“少城主，可以燃起烛火吗？”

林修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唤人在房内燃起一盏灯。

微黄的火苗在眼前跳动，唐安菱又要了一块抹布，随即用这块抹布包住瓷砚的一边，拿起放到火上烤。

众所周知，瓷便是在高温的窑炉里产出来的，所以这一点点的火跟本对瓷器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但这块瓷砚遇火后，明亮洁白的瓷面竟迅速变黑起来，唐安菱换了处地方烤，但凡火苗碰触过的地方，都会出现同样的反应。

这异样让一旁的林修和江沉同时面色冷了下来。

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有问题的会是这不起眼的砚台。

相比两人脸上的凝重，唐安菱倒是舒一口气，果然如她所料，只要找到病症的所在，那么便能对症下药了。

“这是什么毒？”眉眼温和的男人，此时眼中如淬了寒冰。

“不，准确的说这并不是毒，而是一种金属元素，只不过人若是过量接触便会引起中毒。”

唐安菱口中的东西指的是铅，在现代，铅的化合物本就可以让涂料的颜色更为鲜艳，这也是为什么这瓷砚上的青花颜色如此鲜亮。

少量的铅对人体无害，但若长时间接触便会让人引起铅中毒。

此前找不到原因，现在查到毒源后，再与林城主的症状一一对应，那分明就是铅中毒。

知道林修和江沉应是不懂什么叫金属元素，唐安菱便用他们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了一遍。

刚说完，林修突然神色变了，转身往书房外跑，都来不及告诉唐安菱和江沉他要去做什么。

而两人都是聪明人，互相看了一眼后，便往林城主的卧房而去。

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时代，富贵人家一般喜欢用瓷枕呀。

若是那瓷枕上也涂满了含铅的图案，而林城主夜夜躺在上面……

待唐安菱几人也到了林城主的卧房后，林修手中已经抱着一个瓷枕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怀里的瓷枕看不清上面绘的是什么图案，只有那鲜艳的颜色在眼前跳跃。

“来人，点火。”林修的声音很冷，而下人得令赶紧去点火。

他仿照唐安菱的办法也放在火上烤，很快，那些颜色鲜艳的图案皆变得一团黑。

这同样是一个满含铅的毒瓷枕，或许这才是真正让林城主昏迷不醒的最终原因。

“程关，用此办法检查府内所有瓷器。”

“是。”程关得了令带着几人离开。

林修转身恭敬对着唐安菱行了个大礼。

未开口，却又似说了许多。

“少城主，我一会写两张方子，先按照这方子准备药浴，此后每日林城主需浸泡一炷香的时间。”

“好。”无人敢在此时多说一个字，唯恐打断唐安菱的话。

“五日后，便不用再药浴，可以开始煎服第二个方子上的药。”

林修仍旧是一个简洁的好字。

在看到他还认真盯着自己时，唐安菱摇摇头，“没有了，我说完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既然来了，那我便把少城主的药方一道写出来吧。”

书房内，唐安菱刷刷刷，一鼓作气写出了三张药方。

那些方子上的药，根本不用她去想，就自然而然出现在脑海中。

待落下笔，看着面前写满了字的三张方子，唐安菱顿时愣住。

她自己根本不知道铅中毒会有什么症状，但此前的判断和说的话却是如此肯定流利。

在不知不觉中，她完全忘记自己是唐安菱，是不会医术，只会做菜的唐安菱。

难道她在慢慢变成唐绥吗？

这念头刚浮起，那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