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海啸!
滔天的巨浪如奔腾的猛兽瞬间临至面前。
唯一庆幸的是,海啸并不是迎着码头直面而来。
岛屿两边的山岩泄去不少汹涌。
不少驶离出一段距离的船只在巨大的浪涛作用下,又被拍回,并瞬间被击个粉碎。
而幸免于难的船只则像一个个玩具一般,剧烈颠簸,相互碰撞……
浪峰拍在岛屿上,此前已经化为废墟的逍遥岛顿时被海水淹没……
在这场巨大的灾难面前,无论是何身份的人都如此渺小不堪一击。
唐安菱所乘的船虽没有沉,但已经被海水浸透大半。
若不是拓跋睿一直死命抱着她,此时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冲到哪里去了。
船还在左右摇晃。
撞击船只的海浪如若让大家置身于暴风雨中。
唐安菱看到不远处袁震一只手用力稳住身形,另外一只手还用力抱着冰棺,努力不让冰棺被海水冲走。
便是在这种时候,他心里依旧还想保住亡妻的身体。
那种深情,不低于唐烈对叶青炽的爱。
唐安菱理解了他对自己的恨。
她想即便自己真的死在袁震的手里,她也没有资格怪他。
船上七零八落,有人被海水卷走,而更多人努力抓住船上一切可以抓住的地方。
只要这艘船没有被击碎,便是大家唯一的浮木。
突然巨大的断裂声音响起。
唐安菱转头,竟是船上的桅杆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这艘船之前是袁震的船,豪华庞大,自然桅杆也比一般的船只要粗上好几倍。
就在高高的桅杆倒下来时,唐安菱看到那个方向,袁坚的身影竟在那里。
“袁坚,小心!”
浪涛的汹涌声掩盖了她的提醒,眼看袁坚要被粗壮的桅杆砸中时,船只又一个颠簸。
袁震身形一个不稳,左手紧扶住的冰棺终究被甩了出去。
冰棺随着海水漂到唐安菱的身边。
这让唐安菱第一次真正看清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眉目透着温婉。
在这场巨大的灾难面前,里面的人却如同在安静沉睡。
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力量一般,冰棺径直自唐安菱面前飘过,竟是飘到了袁坚面前。
嘭!
桅杆砸下,没有砸中袁坚,竟正好砸到了冰棺上。
冰棺碎裂,里面的人顿时浸泡在海水中。
“娘!”袁坚一手抓住绳索,另外一只手想去将水中的人抱住。
就在他的手刚触碰到衣衫,船突然一个侧翻,那水中的身影迅速被浪潮席卷消失踪影。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娘!”
“霜儿!”
袁坚与袁震同时出声。
两人同时松开手,就要跳入海水中找寻。
可就在这时船终于彻底翻了。
巨大的冲击终于将唐安菱与拓跋睿分开。
唐安菱沉入水中,她心里忧心拓跋睿。
却也明白在这种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努力让自己活下来。
还好她水性极佳,在平稳心绪后,她努力游到了漂浮在海面的船底上。
最汹涌的时刻已经过去,此时海面虽依旧沸腾,但只要会水,便不会再造成大的伤害了。
唐安菱站在船底上,视野所见,一片狼藉。
船只碎片浮满海面。
活着的人,死了的人如同饺子一般浸泡在在海水中。
她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阿善!阿善!”巨大的恐慌将她的心紧紧包裹住。
但除了哀嚎声,无人回应她。
他在哪里?她该去哪里找他?
唐安菱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这一个念头不停盘旋。
终于在她身后又有人爬上了船底,她猛转头,却是袁坚。
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袁震。
不是阿善,她的阿善呢?在哪里?
他的水性不太好,她不能再只呆在这里等。
唐安菱准备重新跳下水时,突然一只绳索甩了过来缠住她的腰。
她转头,是袁坚。
“你,你要做什么。”袁坚脸色惨白,甩过绳索已经用尽他最后一丝气力。
在这种时候,别人想活,她却想跳入水?这是想寻死吗?
唐安菱一边解腰上的绳索,一边道:“我要去找他。”
“你疯了不成?一片汪洋,你如何找寻?”
她不知道,只知道他一定不能出事。
正在这时,袁坚突然看向她的身后,松了口气,“他在那。”
唐安菱猛转头,便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他趴在一块残破的木板上,但人却像是失去了意识。
“阿善!”唐安菱心猛地提起,毫不犹豫跳入水中。
她游到拓跋睿的身边,努力将他带过来。
在袁坚的帮助下,终于让他离开水面。
“阿善,醒一醒,你千万不能有事。”
声音透着惊惶,但人却理智的可怕。
按压他的肺部,接着又度气……
终于拓跋睿一个呛咳,睁开了双眼。
“阿善!”唐安菱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没事了。”
他没事了,真好!真好!
此前压抑着的惊惶未定这一刻终于宣泄。
拓跋睿也紧紧抱住她。
唐安菱不知道此前她担心着拓跋睿。
而拓跋睿何尝不是一直惧怕她会出事。
还好,还好他们都平安。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直到远处传来不少哭腔声。
有人因为悲伤,有人因为还幸存的喜悦。
一只海鸟展翅飞过,乌云散去,露出此前被遮掩住的蔚蓝天空。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大海重新恢复平静。
除了失踪的逍遥岛,和海面上的狼藉,还在提醒此前发生过的一切。
袁震不知何时早已经醒来,他没有说话,只一直愣愣看着远处的海面。
人像是瞬间老了许多。
“岛主,少岛主。”远处几艘船只靠近。
是岛上幸存下来的秩序者与守卫。
“父亲。”袁坚上前,声音透着悲哀。
他知道父亲在看什么。
此前他虽和父亲尽力找寻,但母亲的尸体却被大海不知道带往何处。
没有了冰棺,这次他和父亲是彻底失去了母亲。
此前桅杆倒下时,像是冥冥之中母亲仍旧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替他承受了那一击。
袁坚站起身,向着靠近的船只摇摇头,示意他们暂时不要出声。
而他则一直静静站立在父亲身边。
袁震眼神失了此前的锐利,只剩下一片虚无缥缈的茫然。
许久许久,他终于动了动,在袁坚的搀扶下才站起身来。
他转身看向唐安菱,突然沙哑出声,“此前恩怨,今日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