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半亲切地问道:“你家里是有个女儿吗?上学了吗?”
流浪汉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如实答:“才三岁,她妈走得早,全靠我一人拉扯长大,我身子又不好,早些年误入歧途,留下了案底,找个工作都不行,没办法只能来当流浪汉了。”
秦虎斗一愣,平时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何时注意过隐藏在人群深处的落魄者呢?
如今的状态比他们又能好得了哪里去,也算是同病相怜。
“哦,你这一天能赚多少啊?”
流浪汉虽然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也还是回答:“咋小伙子你要来抢活了,不过实话告诉你,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呀,赶上经济危机了,下城的魔族又在闹事儿,一天也就挣个二三十块吧。”
秦虎斗看着那位老流浪汉,忽然想起了如自己父母般的队长,虽然不至于对方这般邋遢凄惨,但同样对于晚辈的爱是真诚的。
秦虎斗从衣服夹层里,抽出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钞票。
现在他已是将死之人,钱买不来他的时间与寿命,所以只是一堆废纸而已。
“这些钱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如果可能的话让女儿去上学吧,长大了毕业了,找份体面的工作。”
老流浪汉的眼睛瞬间就绿了,露出了贪婪之色,呼吸都显得急促。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这么一大叠至少得三万起步。
但是他不敢动,只是畏惧地盯着少年手中的钱。
“放心拿着吧,这钱都是正规的,藏好了,别被别人看见拿走了。”
秦虎斗虽然没去过平民区,但也知道此地治安不好,抢劫偷盗常有发生。
老流浪汉接过钱后,迅速藏进了衣服里。
随后他跪在冰冷的地面,连续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
“谢谢你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虎斗强挤出笑容说:“呵呵,感谢你的好话。”
“再次感谢你的恩德,在下无以为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来这条街我都能给你办妥了,好了,我要回去看女儿了。”
正当老流浪汉准备收摊回家的时候,被秦虎斗再一次叫住,流浪汉有些紧张,估计是怕对方反悔。
秦虎斗问道:“麻烦问一下,城北区二十四号街,老兵小酒馆怎么去?”
他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吐字清晰。
流浪汉热心地说道:“哦,大爷是第一次来呀,穿过这条街往前走一公里,看见那个交通灯,左拐走两百米,到了那个小粥店,然后再右拐五百米就到了。”
秦虎斗点了点头说:“哦,谢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老流浪汉一愣,没想到还能如此受人尊重,被人问名字。
“姓张,家中排行老三,就叫张三了。敢问恩人姓名?”
他倒也认真地介绍起自己名字,“秦虎斗,龙争虎斗的虎斗,不过那个斗读第三声,一斗米的斗。”
“好名字,不愧是文化人啊,人帅心善。”
同时老流浪汉也在心中感叹,贼老天命运弄人,天妒英才呀,这少年一看就是命不久矣。
秦虎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说:“对了,这是俺的名片,你去罗兰工厂应该能找到一个看门的职位,俺与那里的主管是故交,你提俺的名字,把纸条给对方就行了,这样一来你家的衣食住行应该都能解决,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张三颤抖的手指接过了纸条,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冻的。
张三问道:“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秦虎斗虚弱地喘着气,面无血色地说道:“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吧,希望那时候见到你,能让俺刮目相看,呵呵。”
老流浪汉目送着他渐渐远去,原本低沉的眼神变得狡黠与明亮,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虎斗赠予的那张名片,忽然燃烧了起来,只留下秦虎斗三个字,在空中散发着金光。
“终于找到了,接下来只要签订契约,哈哈哈哈……等等,我要干什么来着,我原名似乎不叫张三,好像忘记我是谁了?”
大脑里多出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看着自己邋遢的外表,一阵疑惑。
流浪汉陷入一阵恍惚之中,不断锤着自己的大脑,似乎努力想要想起什么,然后迎着风雪继续往前走着。
……
“咳咳咳——咳咳——”
这个瘦弱的男孩儿,漫不经心地走在冰天雪地之中,时不时咳嗽一两声,很快风雪的怒吼掩盖了他的咳嗽声。
当转过街角之时,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猛地吐出一大滩鲜血,鲜血之中,似乎混杂着破碎的血肉。
仔细看那破碎的血肉,似乎在雪地的表面缓缓蠕动,寒风吹过之时就停止移动了,随后被男孩厌恶的一脚碾碎。
他已身受诅咒,不能再动用力量了,否则会加剧身体被侵蚀的速度。
全身已经百分之八十发生了严重癌变,身体基因在不断吞噬自己。
在寒冷的地方可以阻止基因的活性,降低吞噬的速度,但这只是缓兵之计,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而且身体每时每刻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又因为身体强悍的恢复力,让他一直在延续着这痛苦的过程。
就如同神话中为人类盗取火种,被锁在神山让鹫鹰啄食的普罗米修斯。
“唉,俺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秦虎斗重新挺起了身子,站在了十字路口,迷茫地看着过往的车辆,卷起一阵雪花,染白了那杂乱的头发。
“左边还是右边来着?好烦。”
他锤了锤自己昏胀的大脑,最近的记忆越来越不好了,该不会大脑已经被啃光了吧?
好在是习惯右手拿筷子左手拿碗,终于把方向确定了。
他豪迈地往前走着,虽然身体如此病弱,风雪如此之大,但不影响他的步伐迅捷,如同鬼魅一般游荡在街上,超过了一旁行驶的车辆。
司机有些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险些撞上了一旁的护栏。
……
老兵酒馆今天的天气很冷,已是下午一点钟,没什么客人了。
老板都准备打烊了,一直碍于这里有一位只点了一壶酒,两盘花生米,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闲人,只能陪着他一起守店了。
胡茬大叔悠闲地将花生米高高抛起,迅速用嘴接住,目光打量着门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显得炯炯有神。
“嘿嘿,终于来了。”
那声音就像是烟抽了二十多年的嗓子,沙哑又磁性。
门外风雪呼啸,让雪染白头发的少年姗姗来迟,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多少恢复点精气神。
眉毛上结出的霜,遇到店内的热气化成水,顺着眼睛流下仿佛泪水。八壹中文網
他呼出一口寒气,麻木的目光扫描着餐馆的内部。
“你就把俺约到这地方,是不是太简陋了?丹苏。”
那位皮夹克大叔酒醉微醺地说:“秦虎斗你来晚了。”
男孩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的,俺不怎么认路,还是闻着你身上的酒味追过来的。”
“那你猜猜我之前喝了什么酒?”
“花雕黄酒,加热过的。”
丹苏笑着说道:“嗯,小老虎的嗅觉果然一绝呀。看你这大冷天穿这么少,就像是组织亏待你似的,不发衣服一样。别愣着了,过来坐吧,暖和暖和。”
虎斗乖巧地坐在了男人的对面,然后低垂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