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连忙收回余光,他是知道的,很多贵族不允许奴隶看自己,无论是直视还是偷看,再这些人看来,他们这么下贱卑微的东西,哪怕是目光也是肮脏的。
轻的会被打一顿,重的则会被挖掉眼睛,甚至直接丢了一条命。
楚默紧绷着身体,在脑海中盘算,若这位贵族小姐现在就要对自己动手,他要不要反抗?
是找到机会杀死她伺机逃走,还是用她威胁外面的人逃走?
只是他现在双手被枷锁束缚在身后,无论是哪一种,实行起来都非常困难。
而且就算成功了,恐怕也逃不远,就会对方父亲的暴怒之下,被人找出来斩杀。
但是,他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要在折磨中窝囊的死去。
楚默用力攥着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指甲深深陷入到掌心上,扣出一道道伤痕,漆黑的眸子伸出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和狠戾。
只是,当对方手伸到他面前,他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苏粟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忽然将手绕到楚默后面,然后将堵住他嘴的布条解开,并抽出他口中让咽口水都困难的木棍。
忽如其来的自由让楚默愣了一下,他怔怔看着已经收回双手,重新斜靠在软垫上的苏粟。
只是为了帮他拿掉口枷,不是想要折磨他吗?
苏粟前脚帮楚默拿掉木棍,后脚系统就在意识海中提醒:【不否和人设。】
苏粟默默地想了下,朝楚默微微扬起下颌,做出一副傲慢的姿态,嗤笑了一声道:“别想太多,只是怕你还没回到顾府,就窒息死掉了,我可不想白白浪费掉一个奴隶。”
楚默刚刚升起波澜的心,瞬间沉寂下来,重新恢复以往的冰冷和麻木。
到了顾府门口后,丫鬟在马车外轻轻道了一声:“小姐,到家门口了。”
随即,车门被打开,厚重遮挡冷风的门帘也被掀开。
距离车门最近的楚默正要下去,苏粟眼尖的看见站在门口等着搀扶她的丫鬟立刻避开身体,一脸嫌弃,并没要搀扶楚默的意思。
现如今楚默双手被束缚在身后,根本保持不住平衡,要是就这么下去,恐怕会脸朝地摔下去,楚默现在已经受重伤,再摔一跤肯定更疼。
而且就算她命令丫鬟或者护卫搭把手,恐怕他们也不会尽心。
想到这,苏粟出声阻止:“等等。”
楚默动作一滞。
苏粟一脸傲然的道:“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还敢抢到我前面下车,不知尊卑的东西!”
楚默抿了抿干裂发白的唇,长睫遮挡下的漆黑眸子伸出黑沉沉的。
苏粟看到楚默像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样跪在那,轻嗤了一声,抬脚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在丫鬟的搀扶下,顺利站稳在地面上。
苏粟转身,看向马车中的楚默,命令道:“下来。”
楚默艰难的半弯腰站起,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不禁紧握起来。
虽然马车距离地面不高,可他现在这种情况,就这么下去,恐怕会直接摔倒。
但楚默知道,别说是摔倒,就算自己把腿摔断了,也必须下去,否则就是违抗命令,下场更惨。
然而,就在楚默做出要下车的动作时,忽然听到这位贵族小姐颐指气使的声音:“你,去扶着他。”
楚默惊愕的抬起头,看见一个护卫一脸不情愿的朝自己走过来,站定在马车边。
楚默下意识的看向发号施令的苏粟,仿佛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苏粟微微蹙起眉,一脸不耐烦的催促:“还站那干什么,再不下来,我就让人拖着你下来。”
楚默收起满心的错愕,不敢再耽误。
苏粟这边发现自己做出这种举动而系统没有任何警惕后,顿时美滋滋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摸索清楚系统的规则了。
原主性格跋扈张扬和傲慢,但她可以在转变成嘴硬心软的傲娇,这样对待男主的好就能顺理成章,等再过些时日,男主习惯了自己对她的好,对她改变了看法,她就能光明正大对男主释放善意,而不需要找借口了。
就如同她在对待原主父亲顾景西时。
苏粟虽然脑海中想了很多,但精神却非常集中,注意着楚默的一举一动。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侍卫在搀扶楚默时根本没尽力,甚至还在楚默差点摔倒时偷偷地推了一下。
结果就是,本就不怎么稳的楚默,直直的朝另外一便倒去。
楚默知道自己今天是要注定摔个头破血流,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和流血并没出现,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抱住踉跄了两下,然后稳住了身体。
他听到旁边的丫鬟和护卫们惊慌的声音:“小姐——”
楚默错愕的睁开眼,一眼对上这位贵族少女莹白如玉的细腻侧脸。
抱住他,避免他摔在地上的少女,有着又娇又软的身体,有着灼灼的体温,有着淡淡的分香钻入他的呼吸。
楚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之前以为这个贵族少女肯碰触自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可是,现在她竟然将他抱住,避免他摔倒在地上。
像他们这种奴隶身份的人,就是水沟里的臭老鼠,有些人就算是打他们也不会直接用手碰触,觉得肮脏。
可是现在,楚默怀疑自己是在睡梦中,也许这一切都是幻象。
可即便是幻象,楚默的呼吸还是不由急促起来,他轻轻抿了抿唇,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对方身上的雪白狐裘。
即便这只是一个梦,又或者这只是对方想要折磨自己之前的一个阴谋,他也想要试着去碰触一下。
毕竟这种被人关心照顾的滋味,实在太难得。即便之后这位少女会残忍的戳穿这一切,给予更加绝望的深渊折磨,他也想要暂时享受一下,放弃一切的警惕和防备。
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可笑,任何能有机会得到这样一丁点温暖和希望的人,恐怕都会像他一样吧。
苏粟并不知道自己带给楚默多大的挣扎,她吃力的抱住男主将他稳住后,整个人差点虚脱。
苏粟一边长吁短叹这具身体的娇弱,一边有些害羞的想,男主这身材还真好啊,虽然单薄了些,但肩宽腰窄,强劲有力。
啧啧,不愧是能在战场上立刻赫赫战功的人。
母胎solo的苏粟克制着加速跳动的心,手忙脚乱的松开双手,并稍稍朝后退了些。
不行了,不能再摸下去,她堂堂一个连异性手都没摸过的女性,怎么能这么色呢!!
苏粟转头看向刚刚扶楚默的护卫,阴沉着脸教训:“我让你扶着他,你就是这么扶着他的吗?”
尽管只是平平的一句质问,但这名护卫还是吓得哆嗦了一下,双腿发软的跪倒在地上,忙不迭的磕头求饶:“小姐,饶命,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扶稳而已。”
苏粟看护卫吓得快要昏厥过去,她虽然生气这护卫的行为,但到底也没想真的要了护卫的命,这发火也不过是因为不能ooc而已。
苏粟轻哼了一声,找借口放过这名护卫:“行了,看在这次我这个奴隶没伤到的份上,就饶你一次,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垂着脑袋死死盯着地面的楚默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分,长睫下的漆黑眸子晦暗不明。
楚默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涌入一丝丝温热,他一步步缓慢的跟在苏粟坐在的软轿旁前行。
坐在软轿上的苏粟满脸震撼的观察着周围风景。
之前出府时,她所有心思就在穿越和完成任何这件事情上,哪里有闲情雅致观看路边的风景。
但这会再看见沿路的风景和顾府的格局时,差点眼珠子没掉下来。
亭台楼宇、小桥流水,奢华而不失江南的秀雅,她曾趁放假期间游玩浙那边的古宅时,已经觉得足够气派,可真穿到古代,亲眼见到这些雕梁画柱的大宅时,才知道究竟有多美。
欣赏了会沿路的风景时,苏粟开始思考其正事来。
在整个大耀国,奴隶是地位最低的人,不,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取乐的玩意。
不是让他们充当苦力,就是拿来肆意折磨,死掉的奴隶不是被扔到乱葬岗堆成堆后用火烧死,就是剁碎去喂狗或者圈禁的野兽等等。
总之要多令人发指有多发指。
顾府作为大耀国第一门阀,势力滔天,自然不会没有奴隶。
不过顾府的奴隶都是干苦力的,顾景西根本没有折磨人的癖好。
倒是原主被教养的脾气大,虽然不至于特意去折磨奴隶,但也会因为脾气不顺对奴隶动辄打骂和杀。
不过这不代表顾府的奴隶们日子就好过。
因为除了贵族们有折磨奴隶的喜好外,其实折磨奴隶最凶的还是府中的仆人们。
大约是整日要对上面主子们卑躬屈膝和打骂,这些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扭曲,而那些奴隶就会成为他们的发泄品。
苏粟回想了一下小说中对顾府奴隶们吃住的描写。
‘最阴暗潮湿的茅草房,除了能遮风挡雨外,夏日酷热冬日寒冷,小小的一间房子里没有床铺,只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吃饭也吃的最差,比府中饲养的鸡鸭牛羊都要差,饭菜发霉,且一日只有一顿。’
想到这,苏粟觉得不能将人随便就扔到那群奴隶中。
她的任务就是帮助男主改变命运并消除读者们怨念,万一男主被府邸中别的仆人盯上被折磨死,又或者单纯的让男主作为奴隶老死没法满足消除读者们的怨念,她的任务都不算完成。
想到这,苏粟正要吩咐一声跟着自己的这个丫鬟,派她去通知让人收拾一间自己隔壁的屋子让楚默住下。
就见一名仆人抬脚踹在楚默腿上,看楚默因没稳住身子倒在地上后,一脚踢在楚默腹部,并骂骂咧咧:“走快点,你这个畜生不如的奴隶,再偷懒,看我不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