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淮透过雨幕,看着他阴沉桀骜的眸子,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前行,一前一后,谁都没有再讲话。
不知是林子太密,还是雨势小了,走着走着,豆大的雨点竟缓了许多,冷风阵阵,让顾月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反观走在前面的晏少虞,倒是看不出丝毫冷的迹象。
顾月淮双手聚拢在唇边,往掌心里呼着热气。
深秋的天,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冷的彻骨。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顾月淮呼气的声音,晏少虞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却发现她原本绯红的唇瓣隐隐发白,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有点要生病的模样。
晏少虞眉头一皱,折返两步,抬手摸了摸顾月淮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他看着她,紧锁深眉,默默吐出一句:“真是麻烦。”
话虽是这么说,但人都找到了,总不能说不管就不管,晏少虞抿着唇,从衣襟里掏出一小瓶白酒,山里寒气重,他原本想的就是离队打猎,就随身带了些酒。
“喝。”晏少虞把酒瓶塞到顾月淮手里,声音有些不耐。
顾月淮一愣了愣,听着晏少虞冷漠不耐的嗓音,嘴角微微一抽,她说真的,要不是因为上辈子的羁绊,就他这副德行,就是再喜欢也劝退了。
她拧开瓶盖,嗅着扑鼻的酒气,眉梢微皱:“打猎,带了酒?”
晏少虞看了她一眼,没解释,只道:“你发烧了,喝点。”
发烧?她喝了空间井水,怎么可能会发烧?只是太冷了而已。
顾月淮撇撇嘴,也没矫情,仰头闷了一口酒。
这时候的酒算不上有多香,毕竟大家连粮食都吃不上,又舍得用多少粮食来酿酒?入口辛辣,酒液划过喉咙就带起一阵后劲。
顾月淮轻吸一口气,苍白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好辣。”顾月淮把酒还给晏少虞,伸出舌头,用手掌扇了扇。
晏少虞看着她的舌尖,眼眸一沉,把酒放回衣襟口袋里,准备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晏少虞浑身紧绷起来,他大步挡在顾月淮身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双乌木似的桃花眼锐利宛如刀锋,紧紧盯着不甚清晰的林子。
“怎么了?”顾月淮蹙眉,也紧张起来,握紧了手里的镰刀。
晏少虞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沉沉道:“是狼。”
“狼?”顾月淮呼吸一滞。
她可没忘记,顾家老二顾睿淮就是为了帮衬田静上山套兔子,遇到了狼,不过运气好只被咬断了腿,捡回了一条命。
顾月淮紧咬着牙,握着镰刀的手都暴起了青筋,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更珍惜活着的机会,更何况这辈子连家人的命运都没完全改变,田静也依然好好活着,她又怎么能轻易死去?
顾月淮轻轻屏住呼吸,低声道:“有几只?”
狼,是群居动物。
晏少虞眼神有些诧异,这种时候还能冷静问出这个问题,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从一开始,顾月淮给他的感觉就不同,不知经历过什么,全然不似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她有高超的画技,亦有不同于普通女同志的厚脸皮。
这么想着,晏少虞不禁握拳轻咳一声。
顾月淮狐疑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却听他说道:“听声音,大概六只。”
他话音刚落,林子里就忽然出现了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伴随着的,是一声声警惕待发起进攻的“呜呜”声,这声音极刺耳,让人忍不住浑身发毛。
顾月淮虽然从小长在山野乡村,但见狼的次数寥寥无几。
冬季时,山上食物稀缺,偶尔会有几只狼跑下山偷吃大队圈养的鸡羊,她见过社员们打死的狼,提醒不算大,灰毛,隐隐泛白,看着和村里人养的狼狗不差很多。
不过,狼性贪婪狡诈,吃肉是它们骨子里唯一的执念。
顾月淮额头上渗出薄汗,声音倒是冷静:“我们应该是进了它们的领地。”
狼的领地意识极强,只要有生物踏入它们的领地,都会发起攻击。
晏少虞半眯着眼,盯着对面狼群的目光没有转移半分,他半弯着腰,宛如一头凶猛的猎豹,蓄势待发:“慢慢后退,推倒安全距离,它们就不会发起进攻。”
面对狼群,跑显然是不理智的,越是害怕逃跑,越是会被狼群当做待宰的羔羊。
他从小在部队长大,也曾遇到过数次狼群,倒算不上有多紧张。
顾月淮点了点头,与晏少虞一起缓慢后退,他们越退越远,狼群站立在原地,只偶尔闪烁一下眼睛,并没有追击他们的意思。
“有用!”顾月淮眼神微亮,紧绷的情绪缓解了几分。
不过,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忽然听到一声尖叫,由远及近。
顾月淮眼皮一跳,这一刻真的十分后悔,后悔没有提前了结了田静,这才导致原本好好的局面被她一声尖叫打破。
狼怕巨响,听到动静会狂躁。
原本顾月淮和晏少虞能慢慢退出狼群领地,不会遭到攻击,但田静的叫声瞬间激起了狼群的凶性,霎时,宛如灰色的光线一般朝着两人飞扑过来!
晏少虞眼神凶戾:“我拖住它们,你跑,有多远跑多远,不用管我!”
话落,他迅疾弯腰,从伞兵靴里抽出一把匕首,寒芒闪烁,锋利的匕首已经悄然滑入他的手中,面对扑来的狼群,晏少虞丝毫不惧,手持匕首就凶狠地缠了上去!
他一个弯腰下滑,右手划出狠辣的弧度,在头狼冲过来的刹那,寒光呼啸,划过头狼的脖颈,鲜血迸射而出,头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这一幕冲击力极大,让顾月淮有瞬间的失神。
下一刻,她握紧手里的镰刀。
狼群察觉到晏少虞威胁更大,加之头狼重伤,记恨上了晏少虞,便将之团团围困,嘴中森寒的狼牙呜呜作响,发出威胁的吼叫。
晏少虞眼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漆黑的发丝被雨水浸透,雨水淅淅沥沥落下。
他好看的眉眼洒上了狼血,在血腥气的刺激上,竟让那丝桀骜多了几分嗜血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