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淮抬眸看向顾析淮:“三哥,待会麻烦你去照顾一下少殃,少虞陪我去警局。”
顾析淮点了点头:“行,你们去,医院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呢。”
这要是别的事儿他还能调侃揶揄几句,但这种关乎杀人的正事,自然要严肃对待。
两人离开顾至凤的病房,往二楼去了。
路上,顾析淮说道:“顾嘉过几天结婚,爸准备过去参加,你去吗?”
顾月淮神色淡淡,拒绝的十分直白:“不去。”
晏少虞马上都要走了,她还没有那么闲,而且他要走,总得准备一些吃的喝的给他带上,论一个称职女友的必修课是什么,那自然少不了这些。
顾析淮耸了耸肩,没再多说这事儿,来到晏少殃的病房。
“走吧,有我三哥照看着少殃,咱们快去快回。”顾月淮说道。
晏少虞颔首,与她一起离开了病房,他道:“用不用去看看田静?”
顾月淮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田静病房离这里不远,还没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田静惊恐的吼声:“不要!我不要检查!你们走开,走开!”
晏少虞狭眸微眯,若有所思地看着病房的方向。
顾月淮敲响病房门,门打开,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愁绪的宋今安。
他在看到顾月淮时松了口气,照看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实在有些头痛,他刚欲开口,又看到了晏少虞,怔愣着道:“少……少虞?你怎么也在医院?”
晏少虞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道:“田静怎么样?”
闻言,宋今安叹了口气:“你们进来吧,田静一看到医生就发狂,医生说兴许是住院前经历了什么事刺激到了神经,这才导致她说话颠三倒四,忘记了许多。”
顾月淮和晏少虞走进病房,看着缩在角落里的田静,几个医生看着她束手无策。
晏少虞眼神冷漠地扫过田静,问道:“她都记得些什么?”
宋今安迟疑了一下,有些费解地说道:“我觉得,田静并不是失忆,她好像记忆发生了断层,我细细问了,这几个月的事她都忘了,并非只是忘了山里发生的事。”
“医生说,这种症状在医学中也有过例子,被称作‘选择性失忆症’。
说到这里,宋今安一顿,特意看了顾月淮一眼:“这种症状是指一个人受到外界的某种刺激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只记住愿意记住的事。”
“这种情况从心理上来说,算是一种防御的自我保护机制。”
顾月淮眉梢一挑,选择性失忆症?
宋今安这意思是她捅了她一刀,成为了田静的阴影,难以解开的心结,这才导致她选择遗忘这段过往?要不是她知道内情,险些要信了。
晏少虞沉默了片刻,问道:“能否治愈?”
宋今安颔首:“选择性失忆症是可以被治愈的,但只能慢慢恢复,不能受到刺激。”
顾月淮微讶,有些好奇地道:“那如果受到刺激了会怎么样?会发疯?”
宋今安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没有问过医生这个后果。
晏少虞睨了田静一眼,她从头到尾都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手臂环着膝盖,禁止医生靠近,他道:“看她这副模样,也问不出什么,走吧。”
顾月淮颔首,今天时间已经很晚了,还要去一趟警局,时间可耽搁不起。
宋今安皱眉看向两人,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要去哪儿?”
顾月淮笑了笑,也没隐瞒,拿出篮子里的麻绳:“还能去干什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已,宋知青也想掺和一手?”
她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宋今安,他要真为了田静而去警局告她,也很正常。
不过,他没有证据,更没有证人,除非以权压人,否则民警没有任何理由和证据给她判罪,就是不知道宋今安如今对田静还剩下几分感情?
宋今安眉头拧得更紧,他回头看了田静一眼,推着两人出了病房。
“田静现在是个病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赶尽杀绝?”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月淮,语气十分不解,甚至掺杂了一丝愤怒,毕竟田静也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救回来的人。
顾月淮神色微冷,将割口整齐的麻绳递到宋今安眼前:“赶尽杀绝?宋知青这话倒是好笑,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有今天的下场,全是自己做下的,难道还怕偿还?”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面对顾月淮的质问,宋今安不知该怎么回答。
顾月淮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步步紧逼道:“你只是什么?只是可怜她?觉得我们的恩怨在山里已经解决了,所以想让我放她一马,从此各自安好?”
“我……”宋今安哑然,面对顾月淮冰冷的眼神,他甚至觉得有些惊惧。
顾月淮微微低头,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宋今安,我告诉你,我和田静之间的仇怨不可能化解,而你也永远不可能理解,这辈子,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
话落,她倏尔一笑:“你大可以帮她对付我,将山里的事全盘托出,我并不惧。”
宋今安一凛,看向顾月淮的眉眼,一时被她眼底汹涌的恶意骇到。
那是一种怎样的恨?
仿佛世间一切阻碍她都会踏平,任何阻止的人也都会是她的敌人。
宋今安心头剧烈翻滚,遍体生寒,半晌,声音干哑道:“顾月淮,我不是你的敌人。”
他自从来到大劳子生产大队,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宿命感,他不否认自己的好感,甚至有时会为了她的一个笑意沾沾自喜。
他从未想过成为她的敌人,但此时听她因田静之事仇视他,心里不自觉有些委屈。
顾月淮眼神漠然地盯着他,片刻后,声音淡淡道:“是吗。”
她转头看向晏少虞,眉眼间的冰冷悄然融化,带起些许暖意:“少虞,走吧。”
晏少虞颔首,两人牵手离开了宋今安的视线。
宋今安怔怔看了许久,忽然自嘲一笑,心中的那点波澜陡然凝固成一潭死水,他垂了垂眼眸,听着病房里再度传来田静的哭喊,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