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身上的黏液是最好的防护层，火枪子弹击中黏液便被通通吸收包裹住，如癞蛤蟆身上的瘤子一般成为了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比利看得没有错，这确实是一只人首鱼身的兽人，不仅是个前所未见的水生恶变体，还是只女性恶变体。

动物在成为母亲的时候攻击性是最强的，比利惊扰到了她的生产，即使卵泡的死亡与他并无关系，但对于恶变体来说，对比利的追杀一定是不死不休的。

那只恶变体有整辆越野车那么大，依然保留着人类四肢，舒云归判断它的恶变进程不深，应该还处在一级恶变状态。

很快，那只恶变体便寻着气味发现了比利，它从前挡风玻璃爬上车顶，越野车顶棚“哐”地一声向下凹陷出一个大坑，恶变体的速度很快，它一把掀了雨布，张开如同鲨鱼般层叠的尖牙朝着蜷缩在车斗中瑟瑟发抖的比利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

比利腿都软了，根本站不起来，舒云归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抛给车下的雷蒙。

恶变体猩红的双眼一直盯着比利，人才飞到半空中，它便跟着甩动粗壮的鱼尾腾空跃起，后背上的三角鱼鳍狠狠顶到了比利身上，人被高高顶起，紧接着又遭了它一尾巴，比利在空中就失去了知觉，“啪”地一声掉在了大桥栏杆边。

年久失修的大桥栏杆发出一声即将垮塌的危险声响，雷蒙迅速上前挡在了比利面前，为了击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他只能不断开枪，但对恶变体来说，火枪的伤害实在微乎其微。

就在他两都暴露在怪物血盆大口下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这一枪比火枪威力大很多，怪物被打得一个踉跄，断裂的鱼鳞四处飞溅，它痛呼一声，回头发出一声怒吼。

端着枪的竟然是哈维，他拿着那支刚从野地找到的宝贵步枪，坐在车窗边瞄准了怪物的眼睛，“砰”地一声将那只硕大猩红的眼球给轰了下来。

步枪的威力几乎轰碎了怪物整只眼眶，眼球爆裂挂着血肉悬挂在眼眶上摆动着，腥气冲天的兽血洒了一地。

趁恶变体被哈维吸引注意力的空隙，舒云归和戚严赶紧绕到他背后将比利和雷蒙救了出来。

雷蒙刚才几乎与怪物脸贴脸，连火枪筒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黏液，枪已经哑火了，他恼怒地将火枪扔了，从靴子筒里拔出匕首，想与怪物打贴身战。

但此时怪物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哈维一枪击中，信心大增，正欲开第二枪的时候怪物却朝他喷出了一大口黏液，哈维双眼瞬间被糊住，一枪放空打到了天上，文森见状连忙从副驾驶位翻身向后来接他的枪，却已经来不及了。

怪物双手撑地，朝着一号车一跃而起，它在半空中扭动着腰肢借力转身，粗壮的鱼尾横扫车身，整辆车如陀螺一般翻了无数圈，轰然撞断大桥护栏，朝着滚滚大河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舒云归闪身出现在车尾，“力有千钧”抓住了车斗挡板，他一手拉着车，一手拉着路灯柱子，在几吨重的下坠力中勉力坚持。

瞬间施加的巨大力道使他额角和手背都暴起青筋，脖颈涨得通红，赏金小队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但恶变体显然不打算放过他，它的外表皮肤蠕动着，那些被裹在黏液中的疙瘩向外凸起，显出里面子弹的形状。

“不好！”

戚严眼睛最尖，朝着舒云归惊声大喊：“快松手！”

从恶变体皮肤中射出的子弹速度远比从枪管中射出来的要快，子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舒云归紧紧攀附的路灯柱子！

风化多年的空心路灯柱子被拦腰打断，舒云归骤然失了力道，整个人猛地向后一仰，随着沉重的越野车一起掉进了波涛汹涌的长河中。

重物落水溅起了几十米高的水花，冰凉的河水瞬间从大开的车窗灌入车内，坐在窗边的柯尼首当其冲全身没入水中，他惊慌地挣扎着想去攀哈维的腿，但斜着掉进河中的越野车下沉地非常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哈维也被河水没过了头顶。

然而，这还不是最绝望的，更令他们绝望的是，舒云归因为刚才猛烈的撞击不知下落，而过于激烈的撞击也使副驾驶这边的车门变形损坏，柯尼和文森在水下用尽力气也没能将车门打开。

哈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从窗户翻出去，文森那边窗户开得最大，他想也没想探头想翻出去，却在脑袋刚刚探出去的一瞬间又被哈维扯了回来。

比起他们现在的处境，更糟糕恐怖的是哈维发现车外全是游动的身影，它们在浑浊的河水中围着越野车不停转圈，似乎在等待着美味的猎物从这个铁箱子中出来。

柯尼望着跟自己仅隔着一层玻璃的怪物，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即使因为车辆入水导致水流翻涌，河底泥沙浑浊了水体，但柯尼还是能看见车外的怪物正双手抵在车窗上，用通红的眼球朝车内张望。

毋庸置疑，这一定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场景了，数不清外面的怪物究竟有多少只，黑影层层叠叠越来越多，柯尼感觉他们就像一只迷航的蜜蜂，掉进了满是蚂蚁的巢穴中，正被无数工蚁抬着走，很快就要被抬进它们的巢穴中分吃掉。

肺里的空气已经耗尽，柯尼实在忍不住，“咕噜噜”呛了一大口水，随着水泡而来的不止有怪物好奇的眼神，还有一双大手。

那双手将趴在车窗上的恶变体狠狠扯开，空气束能枪在水中击出一股水柱，毫不留情地洞穿了恶变体的头颅。

血色在水中蔓延开，他一松手，恶变体的尸体便随着汹涌的河水飘走，柯尼贴着车窗，看见了舒云归与恶变体缠斗的背影。

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无数只恶变体丧命他手，他处理恶变体的速度之快，让柯尼不禁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个普通人。

很快，这个疑问似乎得到了解释。

在水下，一圈蓝光以舒云归为中心点无声爆开，光芒所到之处，所有水体悉数结冰，所有恶变体都被冻结在厚实的冰层中，而光芒却越过了一号车，只在他们周围留下了一块小水坑。

文森立刻翻了出去，踩着坚硬的冰层从另一边打开了车门，将哈维和柯尼拽了下来。

柯尼呛了很多水，趴在冰面上几乎站不起来，他看着哈维在湿滑的冰面上踉踉跄跄走向舒云归，两个人不知交谈了些什么，随后舒云归回头，用略带苍白的脸色看了一眼水坑中的一号车。

如此大面积释放水元素异变能力使舒云归能力几乎耗尽，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用昏沉的脑袋对哈维说：“赶紧离开这里，这些冰一旦融化，里面的恶变体还能伤人。”

哈维耷拉着脸，一号车都摔成这个样子了，与一堆烂铁没有区别，他们已经损失了两辆车，现在可真得靠步行去科珀市了。

舒云归知道他在想什么，问：“还去不去了？不去的话就回城吧。”

“去！为什么不去？！”

哈维一下跳了起来：“我为了这两天冶金机器谋划了多少年，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他抬头望了一眼乌敏大桥上的几人，示意他们赶紧下来。

比利还晕着，戚严和雷蒙一人抬脚一人抬肩将他抬了下来，桥上那只怪物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舒云归冰封在了冰层里，还是趁乱游去了别的地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很快戚严就在下游不远处发现了一条废弃的邮轮，船还是好的，只是没有燃料，他们将一号车上的剩余的燃料都灌了进去，船尾冒出一股黑烟，电池重新蓄电，桅杆慢慢升了起来。

这竟然还是一艘帆船！

哈维连声感慨神明保佑，虽然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拜的哪方神明，赏金小队将物资全部转移到帆船上，趁着冰层融化之前赶忙离开了这段危险的水域。

幸好水生恶变体似乎只生活在乌敏大桥那片水域，舒云归疲累地躺在甲板上，看着光芒穿透云层洒向河面，下游的水流比较平缓，河面上波光粼粼，竟给人一种和平年代的错觉。

打斗那么激烈，连物资也丢了一些，但戚严却把鱼竿都保留了下来，此时在缓缓航行的帆船甲板上摆上一圈，时不时就能收获一尾大鱼。

没一会，柯尼便收了一筐鱼，累得在舒云归旁边坐下了，她刚才灌了不少水，到现在还能从嘴里吐出水草来，两人一起躺在甲板上，在这危险的旅途中享受难得的片刻宁静。

“喂……”

一直被哈维禁止单独相处的两人终于有机会说上话，柯尼捅了舒云归一胳膊肘，道：“你不是人吧？”

闭目养神的舒云归闻声蹙眉，反骂：“你才不是人。”

柯尼又捅了他一胳膊肘，没好气道：“我是说你会魔法的事！”

他没有见过舒云归在斗兽笼中对战兽人的过程，自然也不知道舒云归会异变能力的事，刚才是第一次见，觉得神奇，又生气这个人一直在骗自己。

舒云归没有做声，对于异变能力，他一向是不主动朝第九星的人解释的。

“你果然不是第九星的人。”

柯尼言之凿凿道：“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大活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