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云敬霆姿态散漫地倚在石头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一切。
他早就知道宋玉卿不是什么小绵羊,最多算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你不敢的……”
宋玉仪心中发虚,她身后几个下人很快上来,将人扶起来,“小姐。”
她咽了口唾沫,“宋玉卿,你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贱人罢了,凭什么跟我耀武扬威!若不是宋府,你以为你还能去哪儿?侯爷这些天都没来找过你,定是打定了主意要休了你,一个被侯爷休了的女人,放眼全京城都不会有人要你的!”
“哦?”
宋玉卿缓缓起身,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靠近宋玉仪,她眼角挑起,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有没有人要不知道,可是你……”
宋玉卿顿了顿,笑意自眼角眉梢倾泻而出,“若是再废话,我就不客气了。”
宋玉仪心中紧绷,还记得先前自己被宋玉卿下毒一事,心有余悸。
而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几个下人,却发现她们也是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毕竟,宋玉卿刚一回宋府就先打晕了大夫人身边的老妈子,彪悍非常。
而且不管怎么说,宋玉卿现在还都是侯妃,他们根本惹不起。
“一群废物!”
宋玉仪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宋玉卿,“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说罢,她一边警惕地瞧着宋玉卿,一边愤愤然离去。
“嗤,我这个妹妹啊,除了会虚张声势外,还真是一无是处。”
宋玉卿冷笑一声,颇有些痞气地摇了摇头,又转身回了顾氏身边,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方才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此时已到深春,乃是一年四季中最为舒服的时候。
连空中荡起的风都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裹挟着院中的花香,氤氲满整个胸膛,让人心满意足。
顾氏不认同地叹了口气,“她年纪还小,又是大夫人的女儿,你何苦和她争这些口舌之利。”
面对顾氏,宋玉卿浑身上下的锋芒好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颇为顺从道,“是是是,我就是吓唬她一下,省得她每日跑到我耳边来心烦。”
顾氏无奈,摸索着握住宋玉卿的手,“卿儿,你和娘说实话,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若只是和侯爷闹了别扭,就先去服个软,想来侯爷也不会同你计较的。”
说到这里,云敬霆精神一振,忍不住探出脑袋去看宋玉卿。
只见女子不知从哪儿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一副混不吝模样,“不是闹别扭。”
她声音有些发闷,沉默了良久后再度开口,“娘,我和他在一起太累了,他应该……”
宋玉卿敛下眸子,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其中的所有情绪,“他应该也不喜欢我。”
明明看不清宋玉卿的神色,可云敬霆却没由来的难受起来,心口处仿佛堵了一团棉花,酸涩而沉闷,迟迟找不到出口。
喜欢么?
他记得宋玉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切都鲜活的好像昨日。
可……
云敬霆踏出一步,脚下是落下的枯枝,发出细碎的声响。
宋玉卿听到动静,抬眸看来。
发现目光所及处空空荡荡,应是没有人才对。
宋玉卿揉了揉眼睛,疑惑道,“我看错了?”
她怎么觉得方才假山旁边有个人呢?
云敬霆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又躲了回去,内心百感交集。
现在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认不清了。
“卿儿啊,你可知道对我们来说喜欢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顾氏无法聚焦的眸子散乱地对着水面,语态沧桑,“别说寻常人家的女子,就是宫中的那些娘娘们,都不敢奢求这两个字。”
宋玉卿垂着脑袋,墨发跟着她的动作垂下,挡住了天边照下来的光,让她的五官淹没在一片阴影之中。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方才感觉畅快了不少,坚定道,“那我偏要和她们不一样!”
女子重新有了神采,信誓旦旦道,“我虽决定不了旁人,可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总还是能选择的。再说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到处都是!我就不信了,我宋玉卿找不到一个能和我一道举案齐眉的人!”
在旁边默默听墙角的云敬霆,“…………”
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一张脸黑沉如锅底。
好,很好!
云敬霆气得连连点头,怒气冲冲而去,心情甚至比他来时还要烦躁。
——
宫中。
亭台水榭凭栏处,穆翡身着藕色长裙,娉娉婷婷而来,规规矩矩地冲着亭中之人行了一礼。
“翡儿见过姨母。”
亭子中央,是满身华贵的皇后,见到来人后淡淡一笑,抬了抬手,“快起来吧,和本宫就不必多礼了。”
穆翡点点头,无比乖顺地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微微颔首,很快就有宫女给穆翡倒了茶,带着一众宫人退下。
“行了,有什么事情便说罢,这里就你和本宫二人。”
皇后抿了口茶,似是已看穿了穆翡心思。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姨母的眼睛。”穆翡笑笑,“翡儿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一事想请姨母帮忙。”
“是和嗣国候的婚事?”
“您……”穆翡呆了一下,转而有些害羞地垂下脑袋,小声道,“姨母原来都知道了啊。”
皇后瞥她一眼,不紧不慢起身,“你从小也算是在本宫眼皮子底下长大,你脑瓜子里在想什么,本宫岂有猜不出的道理?”
“嗣国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陛下先前已经给他赐了婚事,你若想嫁,至多是个侧妃,居于旁人之下,你可甘心?”
穆翡下意识地握了握拳,“那宋玉卿说了要同侯爷和离,到时候和离书一签,正妃侧妃也无甚区别。”
“和离?”
皇后提起了几分兴致,“那宋玉卿倒是个有趣儿的,多少人求之不来的位置,她居然舍得放弃。”
“哼,那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且老夫人一直不喜她,她和敬霆哥哥本就不会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