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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第十四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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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到宫门口的时候已经彻底的黑了,仆人打着灯笼走在最前面,其后跟着安倍,而嘉木走在最后的位置,在夜幕下的皇城脚下,嘉木抬起头看着这城墙的高度几乎有五个自己的高度,城墙上已经上了灯,灯光摇摇晃晃,可以看清每盏灯光下都站着一位近卫。

嘉木一直跟随,皇城,这个国家权力的中心,他早已经梦寐以求,不想这次来的这么突然,以至于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想到底,他心中一阵的窃喜和激动。

前方的火光渐渐明亮起来,那就是入宫的宫门。

两个人接受了侍卫的检查之后,仆人就回府了,由另一位宫内的仆人带领着一路向前,由于黑夜,宫内的金碧辉煌嘉木看得并不仔细,只觉得宫内的建筑异常高大,黑暗中飞檐耸立十分威严。他一路看着,不知走了多久,进了一个院子。院子当中已经有了很多人。

“父亲大人,今天此行的目的是……”

“一会你就知道了。”安倍说着,没有丝毫的停顿。

嘉木就一路的跟在安倍的身后,很多官员嘉木从未见过,有文官也有武官,嘉木只是看着他们对安倍鬼束不断的行礼,自己跟随着安倍一同还礼,安倍也并不介绍对方也不介绍嘉木,嘉木似乎毫无存在感一般。

“安倍大人,晚上安好。”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嘉木回身一看,发现这个人正是贺茂松谷。

“贺茂君,夜安。”安倍鬼束答礼。

嘉木赶紧也随着答礼。

“浅原君,夜安。”贺茂忽然对着自己说话。

“夜安,贺茂君。”

“哦?你们认识?”安倍鬼束看着贺茂说道。

“曾经有幸一起饮酒。”贺茂恭敬的回答。

“哦,原来如此。”

“安倍大人,你来了。”

“修川大人,夜安。”安倍听见声音转过身去说道。

修川茂禾,嘉木当然记得修川大人的声音,他一下子显得手足无措,愣在那里。嘉木恍惚之间想起很多事,那些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看来显得突兀尴尬且惭愧。

但是修川茂禾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嘉木一样,与安倍互相问候之后便走开了。完全没有理会愣在一旁的嘉木,似乎嘉木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忽然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走下来一位大人,这位大人面相威武且严肃,身材极为魁梧,步伐也张弛有利,十分威严。

众位大人看后一起施礼,嘉木虽然不知此人到底是谁,但是同样跟随着施礼。。

礼罢,安倍鬼束走上前去,“藤原大人,今日哪位圣上莅临?”

“近卫天皇和雅仁亲王。”

“好。”安倍鬼束没有多说话,退了回来。

在藤原大人站在自己众人身前的时候众人都恭敬的排好队,依次排开的站在彼此身后,尊卑有序。嘉木不知所措的时候安倍鬼束在嘉木的耳边轻声说道,“站在我身边就是。”

“是。”嘉木应着。

看着自己身后所站的正是修川茂禾,修川毫不避讳的站在那里,目不斜视,几乎在他的眼睛当中看不出一丝的波澜,浅原嘉木在他的眼中几乎并不存在。嘉木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回头了,他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怕什么,只是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不一会,出现了一行人,这行人每个人手中都掌着灯火,火光一下子将高台上映得更亮,灯火都是统一的红色,所以高台上也是深深的红色犹如白昼。

待这行人站好自己的位置,两位大人便出现在了高台上。众人赶紧跪拜高呼万岁,千岁。

嘉木也赶紧行大礼,他微微的抬起头的时候,却看不清台上的人,只是心中掀起很大的波澜,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天皇,这个国度的主人。

等众人站好之后古典和笛声便开始响了起来,在红色的高台之上,出现了一位女子,随着女子的出现,伶人的吟唱之声也开始唱响,声音极其震撼。那女子身着红色的外装,内衬朱红色长裙,将头发披散在身后,头上戴着银色浮穗发冠,剩下的头发梳理在身后。

她拿着法杖,在手上轻轻的晃动,身体随着震撼的乐声起舞,法杖上的金色铃铛随着法杖发出清脆的鸣响,法杖朱红色的飘带也是上下起舞着。

女子在灯光之下极其迷人,嘉木看得有些入神,忽然发现女子左眼之下那颗淡淡的痣,原来是她。

嘉木看着女子的起舞,这古老的祭祀舞蹈在神代的表现下极其美丽,感觉如仙女起舞一般。

正当入神的时候,自己的腿忽然被抱住。

这一下可把正入神观舞的嘉木惊吓的够呛。他一惊,低头发现是一个个头仅仅到自己膝盖的小女孩,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极其有神,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绽放着笑容,她看着嘉木一直傻笑,还是乳牙,小小的牙齿却很整齐。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个女仆赶紧低身走到嘉木的身边,“樱公主,不要乱跑,不然亲王又要骂了。”

小女孩还是看着嘉木笑,嘉木也回应给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一个苦苦无奈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樱,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小小的女孩,是他未来的妻子,与他一起渡过生死,享尽浮华。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想到,十几年后这个女孩子,将是他最后的希望和让他梦想彻底覆灭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仪式正式的结束之后,神代跪在地上朝着天皇和亲王行过跪拜大礼,然后退了下去。出乎嘉木预料的,雅仁亲王竟然给予了答礼。

待神代退下去之后,雅仁亲王搀扶着近卫天皇站起身来,他们缓缓的转过身子,高台太高,嘉木在灯光下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是从感觉上便可以感觉出近卫天皇似乎行动有些不便,而且身子不停的颤抖。

就在这时,一旁侍奉的仆人走到高台的边缘,也是众人的最前面说道,“今日是庆安皇子的百日祭……”

接着那个仆人有断断续续的说了好些话,但是嘉木缺没有再听见一句。

庆安皇子……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嘉木不由自主的开始瑟瑟发抖,犹如听到了鬼魅的名字一样。

“你……你不可以杀我……你可知道,我叫做庆安……”

“我叫做,庆安……庆安……”

嘉木对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太过熟悉,那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嘉木的噩梦之中,庆安,嘉木从来没有想过在此时此地,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嘉木君,感觉你气色不是很好。”离开皇城之后,街上的一切事物开始变得明快起来,飞火流萤,大街上人来人往,嘉木却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掌着灯笼走在安倍的前面。

“没,并没有……”嘉木说话,依旧低着头。

“你终于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了么?”安倍目光深邃,“那么,你惧怕了么?”

“惧怕?”嘉木站住脚步,“不,我不惧怕。只是我想不通,父亲大人难道就不惧怕吗?”

“惧?”安倍饶有兴致的也站住身子,“何所惧?”

“您杀死的是天皇的皇子,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如果有一天,当他知道了真相,不正是您的死期吗?”嘉木抬起头,直视安倍鬼束的眼睛。

安倍没有回答,相反扬起了头,看了看天空,又望向嘉木的眼睛,“嘉木君,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世界呢?你,又觉得阴阳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阴阳师的意义在于保护善良的人不被魑魅魍魉所迫害,也在于守护这个……”

“嘉木君。”安倍打断了他的话,“眼睛看到的可能并不真的,耳朵所听到的,也可能不是,每个人眼睛当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这是由你的力量所决定的。”

“所以,嘉木君,睁开眼睛看看我眼中的世界吧。”安倍说话之间,在嘉木和安倍的脚下开始出现一个恰好可以容纳两个人的银色光圈,光圈的亮让嘉木睁不开眼睛,但是当光晕散尽之后,嘉木愣住了,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之中,竟有许多面目可憎的妖怪,他们有的是临街叫卖的商贩,有的是妇人的装束,手里牵着她的孩子,还有正在买东西的旅人,还有在摊位后面正在一边擦汗一边工作的厨师……

嘉木愣住了,他从未想象过,妖竟然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不可能,不可能,作为阴阳师,不可能感觉不到他们的妖气,这不可能……”

“嘉木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所谓的妖气。”安倍看着嘉木所看见的景色,“所谓的妖气,是力量的象征,并不是每一个妖都是有力量的,更多的妖其实只是和人种族不同而已,他们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幻成我们的样子是他们最大的本领和最高的能力。”

“既然可以看见他们,我们作为阴阳师,为什么不去驱逐他们?”

“生而为妖也好,为人也好。这是无法选择的,我们都无法选择,在我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妖的血液,因为我的先祖安倍晴明大人就是妖所生的孩子啊。”鬼束目光异常深邃,“嘉木君,你要记得,阴阳师所以存在的意义,正是守护与妖达成契约,守护着平衡的世界。”

“平衡的世界……可是妖就是邪恶,不是吗?”嘉木说话的时候红了眼睛,他眼睛里忽然映出那一晚的月色和那一晚温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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