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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陈熙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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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粥喝完,陈熙冒了一脑门的汗,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

但是舌头上又麻又疼,也不知有没有起泡。他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休息,深深感到前途无光。

苏潇潇和呦呦正在厨房的小桌子旁喝粥,虽是普通的野菜粥,煮粥的水却加了些许灵泉,熬出来的粥自然格外香甜。再配上香喷喷的玉米饼,倒也有滋有味。

“喂完了?这么快?”苏潇潇看到玄印回来有点惊讶,她碗里的粥还只喝了一半呢,这么烫一边吃还得一边吹。

很快吗?玄印对比了一下自己吃东西的速度,觉得还好。

一碗粥而已,熬得那么烂,都不用嚼,直接吞就行了。那小子应该吃得挺满意的吧?都吃哭了呢。

吃过饭后,苏潇潇给陈熙熬了一碗药,放温了之后才给人送过去。

她发现陈熙格外红艳的唇,以为病情又有反复,先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让他伸舌头。

陈熙抿着唇目光有些委屈,死活也不肯把舌头伸出来。

苏潇潇拿他没办法,直接扣住他脉门探查。

这一次,陈熙察觉到一丝异样,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脉门进入他体内,顺着残破的经脉转了一圈又顺着原路返回,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竟觉得灼热疼痛的经脉舒服了不少,好似干裂的土地终于盼来了甘霖,最好那股力量能多停留一会儿才好。

没有发现伤势加重的迹象,苏潇潇疑惑地扫了一眼陈熙略有些红肿的唇,忽然想到了什么,莫名有些心虚。

该不会是大师喂粥的时候太心急,把人烫伤了吧?这也不能怪大师,好像大师是个不怕烫的。

喂药之前,苏潇潇再次确定了一下药汁的温度,感觉应该不会烫了,才把碗口凑到陈熙嘴边。

喝药和吃饭不一样,长痛不如短痛,一口闷总比一小口一小口品吃的苦头少。

陈熙倒是不担心药里有毒什么的,只是感慨了一下这对夫妻照顾人的方式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粗鲁,默默把药汁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嘴里就被塞了一颗凉丝丝甜丝丝的硬物,似乎是糖,又有隐约的药香,舌尖麻刺刺的感觉都缓解了不少。

好吧,恩人还是比较温柔体贴的,比起恩人的夫君来说。

毕竟人家不是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仆从,能救他一命已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能要求更多。

若不是他现在形同废人不能自理,也不必如此麻烦人家。

“外头日光不错,你的伤多晒晒太阳会比较好,想不想出去?”

“会不会太麻烦?”陈熙认清现实,非常识时务地放低了姿态。

“不会,你等一下。”

午后本就没什么事,作为大夫,要时刻关注病人的情绪,即便是身体无法行动,总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

既然人已经清醒,多晒晒太阳,看看云影天光,说不定心情也能开阔一些,对身体恢复自然有好处。

苏潇潇把新做的藤椅放到院子里,铺上一层褥子,正想去把伤员搬出来,却被玄印拦住了。

“歇会儿,我来。”

“也好。”

凡世女医稀缺的最大原因便是伦理纲常对女子的束缚,即便是专为女子看病的女医,抛头露面也容易被人说道,更何况接触男子。

在苏潇潇眼中,患者只是患者,但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

尤其是不止一次被玄印阻拦后,她不得不思考,是不是大师也在意这些?她倒是没有什么不开心,反而先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陈熙被挪到院子里,高高的土墙让他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色,唯有抬头方能看到广阔澄净的天空。

依稀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传来一两声鸡鸣狗吠,却没有嘈杂的人声。

看来应该是远离城镇的山村之类,倒是个适合养伤的地方。

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找他……也许,巴不得他死在荒山野岭了才好。

苏潇潇在把药材切片,每一片的厚薄都精准得仿佛用尺子丈量好的一般。

另一边,父子俩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什么东西。

土墙,茅草屋,院子里未清理过的半人高的蒿草,时而吹过一阵凉风,即使阳光灿烂,陈熙都莫名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这么荒凉真的是人住的地儿吗?谁家院子里任由野草生长?更何况现在是深秋,草都枯了,也没啥好看的,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冬吗?

“哇偶哇偶,铁将军战胜了青王,它们要把青王的尸体搬回去吗?”

“嗯。”

“城门会不会太小了?搬得进去吗?”

“咦?青王还在挣扎,它还没死透。”

“嗷,现在死透透了~”

“阿弥陀佛。”

“阿爹要给青王念经超度么?”

“已经超度了。”

“哦。希望它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做虫子了。”

“它前世是个贪官,业障缠身,下辈子估计还是个虫子。”

“会变成蛀虫,然后被啄木鸟吃掉吗?”八壹中文網

“不会。”

“那会变成什么?”

“蟑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对父子到底在说什么?

陈熙听得面色古怪,大致猜出来“铁将军”应该说的是蚂蚁,“青王”似乎是条菜青虫,“城门”说的是蚁穴入口。

至于什么前世来生,他估摸着是骗小孩的瞎话。

陈熙的身子不能乱动,养伤期间,除了默默旁观恩人一家,就是将有限的信息组合起来,试图判断恩人一家的身份,自己的处境。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闲过。

作为中宫嫡子,他刚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

从会说话开始,就有三朝太傅和最厉害的剑客当老师,除此之外,什么琴棋书画,骑射兵法,都有不同的老师教授。

他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一步步成长为完美的储君。

可是谁曾想,有一日疼爱他的父皇会对他生疑?他不过是想保住镇国将军府一门忠烈,却没想到不仅没能把人救下,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镇国将军有一个年仅七岁的庶子逃出了皇城,虽然不知去向,但兴许还活着,也算是给镇国将军府留下了一丝血脉,不至于绝户。

陈熙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在朝中声望颇高,反倒让那位生了忌惮。

即便他心中念着父子之情,那位心中却只念着君臣之别。是他太过天真,落到这般地步怨不得旁人。

特殊的出身让陈熙没有机会看到寻常夫妻是如何相处的,但总归不会是眼前这家人的样子。

若说他们关系不亲密,似乎也不是,至少这对夫妻相处融洽,甚至从不争吵,对孩子也是真心疼爱,疼爱却不溺爱。

究竟哪里违和呢?陈熙观察了许多日,直到拆了夹板,开始练习走路,他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

玄印按照苏潇潇的描述做了底部相连的并行木架,宽度刚好够一人通过,横杠高度则是根据陈熙的身高,取了手扶最舒适的高度。

在用上这个木架前,陈熙需要先锻炼手臂力量。循序渐进地,让他恢复到常人的行动能力。

苏潇潇每日盯着陈熙锻炼,就连呦呦都会在一旁认真加油。

当陈熙终于重新站起来并走了几步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一直以来困扰他的违和感在哪里。

恩人的夫君,好像有种让人忽略他的存在的能力。

他的存在感不强烈,让陈熙觉得,这个家,有没有男主人存在都无所谓。

甚至有时候,那位正经的男主人比他这个客人还更像个客人。

作为真正的客人,陈熙并没有资格管别人的家事。

只是出于对恩人的感激,偶尔会生出一种,恩人与那人在一起很不值的想法。

可是恩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就当是他想多了吧。

平平淡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底,家家户户都在为年节做准备。

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封住了山路,常乐村的村民们不再冒险进山,也不再去山外的镇上,他们靠着往日里屯下来的物资,需要在家里熬过一整个冬天。

苏潇潇一家正在做团子,白菜馅的,萝卜丝馅的,豆沙馅的,就是没有肉馅的。

陈熙闻到了村子里传来的肉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怎么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即使往日里吃腻了珍馐美味,可是在这半封闭的山村里整整三个月不沾荤腥,他见到肉也要眼冒绿光。

不是说吃啥补啥么?别说肉了,他连骨头汤都没喝到一口。

起初他以为是恩人家里穷,吃不上肉也情有可原。

他现在也穷啊,身无分文寄人篱下,就更不好提什么要求。可是……明明村里人拿着肉上门,为啥恩人一家还给推辞了呢?

又不是出家人,吃什么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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