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守在门外,见那暖房的奴才出来了,知道小姐拒绝了他,心中竟有些欢喜。世上不近男色的女人少之又少,容小姐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拒绝男人的女人,果然容小姐跟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他想她一定是个有远大志向不耽于男色的正直之人。
当然他这种不干净的男人,是不配肖想容小姐这等金枝玉叶的,可是每个人都有仰望月亮的自由,于他而言,容小姐就是他灰暗人生中的一轮明月,他的心为她而跳。
屋里只剩下容竞凡一个人了,她终于可以安心上床睡觉了,然而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今天在集会上看到的周思言,容竞凡很难将弱小可怜的他跟书里那个杀人如麻的反派联系起来。她想,几行字怎么能完全概括一个人呢?毕竟人是那么的复杂,又那么的矛盾,用几句话就描述完一个人的全部,那太片面了。至于书里的剧情,自从她来到这里后,根本就没走过剧情,她的到来,使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除了知道一些人的性格特点,她能控制的就只有自己,将来会发生什么是她所无法预测的。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容竞凡睡着后又梦见了周思言,像书里写的那样,周思言嫁给她之后杀了她。这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梦醒后她还心有余悸。
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对周思言是什么态度,像她说的那样,人性是复杂的,她对周思言的感情很矛盾,她既可怜他又忌惮他。她觉得自己可能放了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了,这样很不好,她决定以后少去想他,做一条逍遥快乐的咸鱼就很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有些事她想躲也躲不掉,就算她躲在家里,那个人也会被送到她眼前。
容竞凡被带去祖先堂给列位祖先上完香请过安之后,路过一处院子,见到那里站了十几个新来的奴才正在被管家训话,便多看了一眼。管家见到小姐经过,立马让那些人向小姐请安,容竞凡注意到在所有人抬头看她的时候,其中有个人偏偏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可她没多想,以为那人只是害羞而已,朝他们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跟娘和爹一起用早饭的时候,她注意到今天的气氛怪怪的,爹好像不太开心,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还以为是自己昨天□□跑出去玩惹爹不高兴了,娘倒是跟平时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看着还挺高兴的。爹看到娘吃得这么香,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就看着她们俩吃饭,娘也不说什么,接着吃她的喝她的。可是容竞凡觉得很不自在,一段饭下来,她吃粒米都小心翼翼的,一吃完饭,她就赶紧去书院做功课,不敢再不安分了。
她一去书房,玉书就已经在那里候着了,她要练字,玉书就替她展纸磨墨。在这里又没有什么好玩的,让她偷懒她都不知道自己能玩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做功课。写满了一页又一页的纸,她的心也静下来了,这种感觉是在以前那个世界所没有的,以前她有网络,很少能静下心来去思考,总是被动接受大量别人的思想,变得心浮气躁,现在,她开始深入思考,且不受其他人的声音的影响。
没有时钟,没有手机,她不能轻易地得知时间的变化,不知道秒也不知道分,她也就没有紧迫感。容竞凡悠闲自得地练着字,下人过来通报说有一位客人来访了,她走去前厅一瞧,果然是卫然春。
卫然春一见着她就很紧张地上前查看她头上的伤,那心疼的模样好像伤的是她一样,她满是歉意地问她:“疼吗?”
容竞凡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真是抱歉,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永远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幸好你还好好的。对了,我带了药过来,这药很好用的,以前我身上留了疤都是用的这药,等你那里好得差不多了,把这个抹上就可以祛疤了。听我弟弟说,你昨晚与他说了好多话,我那弟弟性情乖张,没有说错话吧?”
卫然春一边说一边盯着她的眼睛,生怕从她眼里看出半分厌恶。今早弟弟和她说起昨天晚上他不小心伤着了她好友的事情,她当真被吓到了,特别是他还说他和她相谈甚欢,更让她害怕她知道那件事后就不肯再与她来往。她拿了药匆匆赶过来,心里忐忑极了,只盼着还能跟往常一样就好,至于更进一步,她不奢求了。
“没啊,你不用担心,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过你弟弟这样确实挺不好的,以后你可得多管管他,别让他再这样下去,脾气这么暴躁,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不好。”
“嗯,我以后一定会严加管教他的。”卫然春见她没有异常才稍稍放心,可她昨晚喝醉了酒,脑子有些迷糊,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有没有做错事,又大着胆子问她:“我昨晚喝醉了,没有说错什么话,或是做错什么事吧?”
“没有啊,我看你脑子挺清醒的,还知道给我指路呢。”,容竞凡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安下心来,随即说道:“你还记得昨天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卫然春不知道她指的什么,“什么啊?”
“昨天你答应了我要来帮我做功课呀,你不会忘了吧?”,容竞凡拉着她去了书房,给她展示她今天上午练的字,“你帮我看看,这些字写得怎么样,有长进吗?唉,我要做的功课太多了,你中午就别回家了呗,留在我家吃饭,下午你再接着指点我。”
卫然春欣然同意,“好呀!”
不过容竞凡有些奇怪,她看卫然春平时也不爱学习的样子,为什么成绩也不差呢?她想到这个就直接问她了:“小春,咱们平时一起逃课一起玩,怎么你的成绩比我好那么多呢?”
“我刚开始交的还是白卷呢,可院长有的是办法治我们,现在勉强考好一点,哄一下她们,也就不用受罪了。而且那书上的东西都是框定了的死物,书上说什么就背什么,多想无益,以后求官问职也只是希望我们听上面的话罢了,我们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人要我们怎么想怎么做,我不愿这样想,也得装出个样子,不然哪有玩的功夫呢!”
可惜她卫然春是卫家的独女,不然她一定不理世俗,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劳什子官,她不稀罕。
听了卫然春这一番话,容竞凡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这里的书她看过一些,跟卫然春说的一样,就是统治阶级用来驯化百姓的工具。什么君臣之道尊卑有别,人分三六九等,都是封建糟粕,她得下下就是因为她完全不认同这种思想。想是这么想,可她还是不得不做好表面功夫,她叹了口气,接着练字。那些文章可以随便写一写,可这字是不能偷懒的。
卫然春的字写的还算不错,反正指点她是绰绰有余了,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卫然春留下来和她一起吃了午饭。因为要招待客人,所以她们俩单独开了一桌,按照规矩,男孩是不能上桌吃饭的,所以家里的那些哥哥弟弟另在一处用餐,她们两个女孩一起吃没人打扰,放下筷子还聊了一会儿天。
现在是春天,天气很好,大中午的外面也不晒,风吹在人身上也是舒服的,容竞凡带着卫然春在府里的花园四处转了转,好消食。主子们吃好了饭,下人们有的忙了,容竞凡坐在树下的石凳休息的时候,总是看见有下人提着东西经过,其中有一个歪着头不肯正面看她的人让她觉得十分眼熟,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像谁。
直到她和卫然春说闲话,卫然春问她为什么对周思言那么好,她才反应过来,她看见的那个人长得像周思言,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周思言恢复男装的样子。容竞凡想到他故意躲避她的模样,大胆猜测她看到的那个下人很有可能就是周思言,不过为什么周思言会突然出现在她家做下人呢?难道是昨晚被他爹抓到后,立马就把他卖到她家做下人了?
容竞凡想去找那个人看清楚来,可是有卫然春在,她有些顾忌,暂且先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只晒了一会儿太阳,身上便有了暖意,容竞凡也有些乏了,她有午休的习惯,便邀请卫然春和她一起去小憩一会儿。
对卫然春来说,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能光明正大地亲近她,这让她十分激动。她有些拘谨地问她:“你是说我和你睡一起吗?一张床吗?”
容竞凡点了点头,两个女孩子睡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以前也经常和闺蜜挤一起玩,所以提起这个也很自然。
卫然春当然知道她对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即便这样,也能圆她的梦了。不捅破窗户纸,小心地陪在容竞凡的身边,也是一件让她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