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载天之外,有无垠疆域,蜀山还在域外。夸父死后,巨人巫族逐渐凋零,巫族之骨化为石,非铜非铁亦非钢。
女娲补天之时,曾以息壤化山峦,断天降玄水之患,以致七水改东西为南北,将域外之物带入蜀中。
太虚无忧城落入昆仑,震动昆吾,亦有不少金铁之物带来,成就蜀中多宝之相。
蜀地之中,有江名金沙,其源通天,其邻澜沧,途天都峰下,江畔有地,名曰羌地。
羌人源于神农,同姜,善铸、善织、善陶,神农归轩辕后,羌人往西南,与蜀中蚕丛之后融于一体。
蚕丛善剑道,颛顼绝地天通后,便于蜀地,成就古蜀之王。
古蜀王虽曾学艺于玄门,但成就金仙以后,偶感天道道力,便离了玄门,悟道于蜀山。
“只是可惜,天道十万,未有剑道。”重华一览蚕丛过往,便微微摇头。
大道为法,只有最基本的本源,天道为则,只有世间运行之道,而剑之道为器物,不管是大道还是天道,皆无以单独一器为道的说法。
“剑道若是要想证道,只能归于兵器一途,然而剑道又讲究个修心,超出了兵器范畴,难怪无法证道……”
神虚自然也是懂的,一眼看穿蜀地剑修的窘境。
“剑道若想成道,也不是不可以……”
重华微微一笑,带着神虚,来到一处名叫玉树的地方。随着重华降临,混沌之中有一道迷蒙之气,降临在金沙之畔。
……
“老爷,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汉羌合居之地,有一处人家,此刻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家人姓罗,源于颛顼,罗家老爷听到仆人传喜,总算止住了焦灼踱步的举止,也不顾见血冲喜的忌讳,跑进内阁。
“夫人,你无恙否?”
罗家老爷入得内阁,并未查看婴儿如何,而是先问了产妇情况。
“夫君,我也是有修为的人了,不必担心,生个孩子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男人无语,差点说出句:卿听人言否,但想来夫人早已是渡劫修为,的确没有生个孩子就抱恙的可能,这才欢喜的去看自己的儿子。
只是男人并未发现,女人看着他抱着儿子的画面,眼中有不舍与眷恋,而女人的身下,是一床鲜血。
一个月后,罗家庆诞子之喜,宾客满座。
可当罗家老爷入内堂寻夫人将儿子抱出来时,却只见到一纸遗书,一具尸身。夫人坐在床上,永远闭上了眼睛,逝去之前,还在喂奶……
那一天,罗家喜事便丧事,之后,世上少了一个闻名遐迩的罗家,多了一个疯疯癫癫中年,以及嗷嗷待哺的婴儿。
罗家自家主疯癫以后,便树倒猢狲散,老管家拼尽全力,也没拦住瓜分家产的罗家亲朋。所有人都在搬家产,却没有一个愿意照顾中年人及其独子。
最后只剩老管家带着父子两,守着满园残垣断壁,无语凝噎。当初夫人在世,以渡劫境的修为,震慑三郡之地,为罗家赚得偌大家产,而今夫人过世,不足三日,便已是这番模样……
还有人搬着罗家家产,却不忘嘲笑老管家,说罗家家底没了,你守着这空院子,莫不是还想有藏宝?老管家抱着婴儿想要阻拦,却被他们拳打脚踢!
甚至有人对疯癫中年动手,甚至还想往婴儿身上招呼,嘴里念着:永绝后患!
若不是老管家拿出夫人逝去前留下的符箓,带着男人和孩童遁走,这曾经震慑三郡的罗家,便要彻底绝于自家人手中……
三年之后,山野之中。
一间茅草屋立于山中,屋前有个篱笆院,院外还有几亩田。
时值正午,一个孩童将父亲扶到茅草屋前,听着他一遍一遍念着母亲的名字,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陪着。
“吾儿,对不起。”
孩童正在屋前坐,其父忽然停止了重复母亲的名字,似乎清醒了一般,对他道了句歉!
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父亲。
“孩子,对不起,连名字都没给你取。你娘陨落之后,我也没尽到当爹的责任,自然不配为你的父亲……”
中年男人眼中有光,有眷恋,有不舍,有失落,也有难过,他沉默了一会,神色逐渐萎靡,轻声说了句:“孩子,以后,你要好好长大,你娘来接我了,对不起……”
男人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直至声音微不可闻……
“父亲!”
孩童刚听父亲嘱咐,却发现父亲就这么坐在茅草屋前,没了气息!
他的声音惊动了院外正在锄地的老者,老者丢下锄头奔来,却只见得孩童跪在中年身前啼哭,而那中年男子,却合上了眼睛。
“老爷……”
忠仆已老,孩童尚幼,两人站在园中,虽是骄阳天,却满院子都是凄凉。
老管家见得家主回光返照,却又没了生息,心中大恸,一病不起,竟于三日后逝去……
少年亲手为父掘坟,将之葬在母冢之侧,又将老管家的尸身葬在父亲身边,随后不吃不喝守孝七日。
七日之后,孩童从父母坟前桃树上折下一截桃枝,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过篱笆院,走出山野间……
“你不恨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孩童行到一处山涧之中,见得一男一女坐于溪畔,青石为台,对案相饮。
孩童不知不觉走到了两人身边,心中升起一点明悟,知道这个男人问的话,自己应该回答。
可孩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抱着桃枝,站在溪畔,沉默不语。
“你娘只是渡劫境,本来无法承受孕育你所需的本源消耗,却选择消耗寿元生下你;你父亲因为你娘逝去,受不了打击而疯癫,导致你罗家无主;
你的亲戚罔顾人伦,趁你家道中落而分尽罗家家产,不仅出言不逊,甚至要取你和你父亲性命!命运对你这般残忍,你一点都不恨?”
孩童想了很久,回了一句:“不恨。”
“为何?”
“人性凉薄,恨之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