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子衿转醒过来时,看见的终于不是那见过无数遍的沙滩与海浪与蓝天的景色。
而是变成了几根木架子和一大块防水布铺设而成的简陋帐篷。
虽然眼前的风景变丑了许多,但白子衿的心情却是漂亮了不少。
“@#%!!!”
营地正中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大喊,让正在伸懒腰的白子衿一个激灵,险些没有又躺回去。
白子衿瞅了眼门口守着他的两名武士,发现他们并没有露出戒备的神态,想来应该不是敌袭,于是他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可惜,白子衿并不懂稻妻话,没法问清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只好从帐篷里伸出去个脑袋,小心观察起营地的情况。
门口两名武士见白子衿只是伸出个脑袋来,并无多余动作,于是也就没有管他。
这脑袋刚伸出来,白子衿一眼就看见了摆在营地正中的一口大铁锅,此时正咕嘟嘟冒着热气,其内有大块的兽肉于奶白色的浓汤中上下翻滚。
“咕……”
见这状况,白子衿下意识就咽了口口水,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叫了起来。
门口两名武士也听见了白子衿这边的动静,纷纷指着白子衿哈哈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些几句。
只可惜,白子衿一句话也没听懂。
不过,身为一名社会人,他还是十分熟练地陪着笑了两声。
他这边刚笑完,远处走来两名武士,手里端着木碗,跟守着白子衿的这两人换了个班。
而原本守着他的那两人,则是从行军布兜里掏出来一副碗筷,走向了大铁锅那边。
直到看见这一幕,白子衿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我吃啥?!
跟那些武士们一起吃大锅饭吗?可他们都是自备碗筷的,而我根本就没有碗筷啊!
难不成要用手抓吗?
想到这里,白子衿看了眼大铁锅中那咕嘟嘟冒着气泡的浓汤,然后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用手抓还是不大现实,要不试着找九条裟罗沟通下?
说不定她只是贵人多忘事,没考虑到这一点呢?
想到就干。
白子衿戳了戳旁边正埋头干饭的武士,然后就是一通比划。
“我…想找…九条大人…说说话…可以吗?”
比划到“九条大人”这里的时候,白子衿想不到该用什么动作,憋了半天才比了个扇翅膀的动作。
而那名武士也不出意料地,完全没看懂白子衿在比划些什么,随口骂了句后,便继续干饭了。
“唉……”
长叹了口气,白子衿决定换一种方法来交流。
肢体语言,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方向。
然而,还不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却出现了白子衿面前。
“这是你的碗筷,待会儿你可以在井上的监视下,跟第二班一起用餐。”
九条裟罗的声音一如刚见面时那样冷淡,递过来一副碗筷后转身就走,只留下白子衿一人抱着木质碗筷,满头问号。
道理我都懂,但你至少告诉我,谁是井上吧?!
武士们吃饭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第一班就解决了战斗,跟第二班换了岗。
之前负责看守白子衿的两名武士也回来了。
其中一人拍了拍白子衿的肩膀,又指了指大铁锅方向,再比了个吃饭的动作。
白子衿又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啊,原来你就是井上啊!”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子衿竟觉得有些鼻子发酸。
吃个饭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啊!
收拾好碗筷后,白子衿终于走出了关押他的帐篷,来到了大铁锅旁。
排队等待分餐的过程中,白子衿百无聊赖下转悠着脑袋,观察起了这个小营地。
整个营地大概由十来顶帐篷构成,大小都和关押白子衿那顶帐篷差不多。
白子衿根据他那顶帐篷,在心里大致算了下。
一个帐篷差不多能容纳下两个人,考虑到夜晚站岗的情况,整个小队的人数估计在三十来人的样子。
但营地里只有十几人,也不知道另外十几人去了哪里。
或者说,其实整个小队只有这十几人?
白子衿也没多想,毕竟小队人数到底有多少跟他又没关系,他只是个偷渡过来的璃月公子哥罢了。
转着脑袋,白子衿突然发现,大铁锅旁的柴火堆,里面有几块木头,长相比较奇怪。
一般的木柴,都是大体成圆柱状。
但那几块木头,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个裂开来的木碗。
白子衿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碗。
嗯,他手里这个除了没裂开以外,和柴火堆里那几个碗长得一模一样。
没来由的,白子衿突然觉得,他手里这个碗,搞不好是九条裟罗专门给他雕出来的。
越想白子衿越觉得真实情况很可能就是这样。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是九条裟罗亲自把碗筷给送过来。
以及,为什么他都睡了一觉醒来了,才终于有了自己的碗筷。
如果是借用别人的,应该一开始就给他了,而不是睡了一觉才送过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九条裟罗根本就没想到白子衿吃饭的时候该怎么办,等到开饭了才反应过来。
但这样又没法解释柴火堆里那几个裂开来的木碗了。
想明白了这些,白子衿心里就是一暖。
他其实一开始也不是没有担心过,九条裟罗他们会不会为了保密,杀他灭口。
毕竟,游戏里的幕府军就出现过,把村民骗到港口,然后集体屠杀的状况。
说明幕府军中有的是漠视人命之辈。
但磨砂着手里的木碗,白子衿心里很是安定。
幕府军里确实是有丧心病狂,漠视人命之徒,但九条裟罗很明显是一名真正的武士,是绝对做不出滥杀无辜这种事情的。
然后白子衿的手就被烫到了。
负责分餐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舀了一大勺肉加汤进来,把木碗给填了个满满当当。
于是,理所当然的,扣在碗里的那根大拇指就被烫到了。
白子衿硬是靠着死过无数回锻炼出来的强大忍耐力,找了个地方把碗放下,这才甩起手来。
而他的一系列动作自然也被武士们看在了眼里,众人纷纷大笑,丝毫不顾及白子衿的感受。
好在白子衿脸皮也够厚,完全不理会那些武士们,自顾自端起碗来,吹了两下后,将碗送到嘴边。
“滋滋……”
随着奶白色的肉汤入口,白子衿眼前的世界,变了。
他看见有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小只安静睡着,时不时砸吧砸吧嘴的小婴儿。
他看见骑在爸爸头上,与父母一起逛游乐园的小男孩。
他看见父母的黑白照片,被摆在了灵堂正中,一个个花圈分列左右。
他看见少年被同学欺辱,说他是没爹没娘的玩意儿。
他看见……
待到白子衿回过神来时,嘴唇依旧在“滋滋”吸吮着肉汤,似乎只是过去了一瞬。
刚刚那是什么?走马灯吗?我只是喝了口肉汤,怎么就看见走马灯了?
白子衿把木碗放下,满脑袋问号。
这肉汤虽然没味道,但还不至于难喝到让他直接看到走马灯的地步啊。
等等,没味道?
白子衿又喝了口肉汤,确实一点味道都没有,但这反而奇怪了起来。
按说,最起码的咸淡味以及肉味儿总该是有的吧。
不对劲…
白子衿从路边扯了根野草放进嘴里。
草,也没味道。
白子衿心里顿时有了猜想。
好家伙,这肉汤竟然难喝到把我的味觉都给破坏掉了吗?
这也难怪我只是喝了一口汤,就看见走马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