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6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洞真墟的群峰，整个宗门的活力便迅速苏醒过来。
天边不时有神虹掠过，方向赫然都是洞真墟外围东南方的陨凰岭。
陨凰岭，地如其名。
最主要的几座山峰组合起来，看上去真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自然造化，真是鬼斧神工。”
齐云不禁感叹道。
此时，他与司空月被左施挟裹着飞行。
从高空远远看下去，陨凰岭周围是一片黑雾滚滚，如同墨汁，绝大多数的峰峦山林都被浓雾掩盖，根本看不见。
就连中心处那只“凤凰”，也只有凤头和双翅能够冲破黑雾的封锁，展露在人的眼前。
黑雾妖异，如同墨海翻腾，凤凰脖颈修长，头颅高昂，一双翅膀一半被黑雾淹没，一半浮现在黑雾之上。
整体看来，仿佛从墨海怒涛中振翅挣脱，仰天长吟！
一股超脱激越的恢弘气势扑面而来，令人心旌摇曳。
司空月似乎也被这种气势感染，颇有些动容，道：“陨凰岭之所以得名，据说是曾经有一只神凰曾在此陨落，那几座山峰，便是它的尸骨所化。”
“这世上真有神凰？”
齐云惊奇问道。
陨凰岭的传说他肯定是不信的。
前世华夏的许多小吃，刚出生十几年就敢跟辫子皇帝攀亲戚，更别说各大好河山的“文化”了，那些故事，哪一个拎出来不比这精彩纷呈？
他感兴趣的是神凰这种生物，在前世的世界，那肯定只存在于传说中，但这个世界可就不一定了。
左施心情似乎不错，嘶哑着嗓子笑了声，解释道：
“神凰真龙之属，乃是真正的仙种，早已不存于世。如今存在的，只是一些有血脉残存的妖族，以神凰真龙之名，给自己的脸上贴金罢了。”
司空月赞同地点头，眼中掠过一抹异色。
“那可惜了，我还想以后整一头骑一骑呢。”
齐云摸着下巴，有些惋惜。
左施和司空月同时愕然，齐云的念头太过骇人，他们一时都有些无言。
“幸亏你不是在南荒，不然光是这句话，你就活不过一天。”
半天，司空月才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南荒和东土不同，那是妖族的地盘，神凰真龙这类传说仙种，相当于他们的精神图腾，齐云的话于他们而言，是绝对的忌讳。
左施也是摇头感叹：“年轻真好，什么牛逼都敢吹。”
说话间，三人到了黑雾笼罩的范围之外，左施心念一动，神虹卷着他们落在地面。
看得出左长老声名实在赶人。
因为他的到来，此处原本热络的氛围，变得有些死寂，周围的人默默远离，给三人留出了一大片空白的区域。
对于这些，左施丝毫不在意，他看着陨凰岭穿破浓雾的双翅，眼神炽热：
“洞真崖刻，就在那凤凰的双翅之上，你们要参悟《洞真宝箓》，就必须先到双翅中间的那处峡谷。”
齐云和司空月循着他目光望去，神色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这黑雾……”
齐云皱眉。
“有些不对劲。”
司空月说道。
刚才在半空中俯瞰，他们只觉得黑雾太过浓厚，范围也太大，如同墨海一般，甚至觉得有些壮观。
但近距离感受，却从中察觉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来。
妖异！
这是黑雾给他们最大的感受。
明明是青天白日，但他们看着滚滚的黑雾，却忍不住心里有些发毛。
若有若无的腥气飘来，撩拨着人的神经，仿佛浓雾之中，隐藏着无数恐怖的妖兽，磨牙吮血，择人欲噬。
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气息，如丝如缕飘荡而来，将他们笼罩，鸡皮疙瘩直冒。
在这种感觉之外，齐云还察觉到，黑雾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在呼唤自己。
虽然这种感觉很微弱，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体内的气血似乎也因此有些活跃起来。
“不是幻觉……”
他默念，心弦却紧绷了起来。
他不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自己才有，想要问司空月，但又顾及一旁的左施，便选择了沉默。
等试炼开始再问，也是一样的。
“你们的感觉没有错，这片黑雾确实不太对劲。”
左施接过两人的话头，“半个月来，这黑雾越来越浓。按理说，发生这样异常的事，陨凰岭附近的妖兽都该恐慌沸腾才对，但你们听……”
他突然闭嘴。
齐云二人如他所言，仔细倾听四周的动静。
对《洞真宝箓》有野心的人并不少，看热闹的更多，此处早已人山人海，并不安静。
远近的交谈声、脚步声、衣袂的翻飞声、风声、树叶的沙沙声……
各类声音不停入耳，十分热闹。
但唯独缺了鸟兽的声音……
两人同时睁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凛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
齐云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了。
“这半个月，宗门组织过几个小队进雾中探查，发现这黑雾有一种诡异的力量，竟然能压制人的实力。”
“脉轮境的长老，只能发挥出冲窍境的实力，而一些实力较低的冲窍境长老，体内灵机更是被直接锁死，无法动用！”
“不止如此，这黑雾还会侵染体魄，毁人道基。经过黑雾的长老，回来之后全部都苍老了数年，严重的甚至直接苍老十几年，实力也有不同程度的降低。”
“最恐怖的是一个脉轮境的长老，直接灵机枯竭，肉身老死，整个人化作飞灰，逝去在了这片黑雾之中！”
左施脸上露出忌惮的神色，看着不远处化不开的黑雾，心中戚然。
齐云毛骨悚然：“都这样了，还要举行试炼？”
黑雾的诡异，连脉轮境的长老都扛不住，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左施摇了摇头，面露疑惑：“说来也奇怪，这黑雾对境界越高的人，伤害越大，对气血境地，反而没有多大伤害，顶多是气血受到压制。”
压制？
为什么我反而感觉气血更加活跃？就算是天道反噬，但这也还没进黑雾中啊。
齐云心里微动，却没有出声。
“所以，对你们而言，黑雾的威胁远远不如山林中的妖兽大。那些妖兽虽然沉寂下来，但在黑雾的影响下，却更加嗜血狂暴，实力也强盛了许多。”
左施提醒着，扔给齐云一个木头盒子，道：“这是我炼制的秘宝，里面封有我三次全力攻击。半个月过去，这片黑雾肯定更加凶险，这东西给你保命。”
盒子造型古朴，刻满阵纹，入手很有分量。
齐云喜道：“这种好东西，你就没多弄几个？”
“你当炼这东西很容易吗？就这个还是我之前炼制的，不然就半个月的时间，连个壳都见不着。”
左施白了他一眼，又扔给他们每人一个玉瓶，“里面是灵明丹，参悟的时候，你们用得上。”
齐云看都没看，直接将丹药东西收起，抚摸着盒子得意道：“有这玩意儿，这次试炼，我岂不是横着走！”
“要是这么想，你就离死不远了。这东西我能炼，别人也能炼。虽然不会太多，但董成身上必有类似的秘宝，而且他父亲还是神海境。”
左施的目光越过他，远远看向空中某处，“一会儿试炼开始，你们尽量避开他，如果碰上，也尽量避免冲突。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洞真宝箓》。”
人群在此时哗然起来，随后又是齐齐抬头。
齐云往天边望去，遥望着几道神虹如同流星划过天际，极速飞来。
神虹落地，掌门董玉桥和数位长老院的长老身影显现人前，周身神光莹然，
在须发皆白的老者中，董成的存在极为显眼，人群的目光，也大多聚集在他的身上。
“看，是董成！”
“他就是董成啊……”
“听说他几个月前就气血九重巅峰了，随时可以晋升冲窍境，只是为了《洞真宝箓》才没有突破。”
“我还听说，他的气血比常人起码强盛一倍，有七万多斤的巨力！”
“真的假的？这也太恐怖了吧！”
“毕竟是掌门的儿子，天赋和资源都不是我们比得了的。”
听着人们的吹捧和羡慕，董成心里十分受用，嘴角控制不住微微翘起。
“我怎么听说，他被玉翠峰一个药童给打哭了，连衣服都被扒了？”
“嘘！你想死啊……”
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让他嘴角的弧度顿时僵住，心中恼怒，抬眼望去，却已经找不到人。
“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不要计较一时的胜败的是，也不要逞一时之气。你注定是九天之上的真龙，不管是齐云，还是这些饶舌之人，都是蝼蚁。真龙不会在意蝼蚁的眼光。”
董玉桥出声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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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成深呼吸一口，神情重回淡然。
“去吧，好好表现，《洞真宝箓》终究还是你的。”
董玉桥轻笑道。
董成精神一振，向众长老行礼后，转身向参与试炼的人群走去。
见他到来，马东阳和尹兵、楚雄三个“难兄难弟”立马围了过去。
他们身边有几张新面孔，也一并上前去，与董成热络地交谈起来，董成长袖善舞，几人谈笑风生。
齐云远远看着那几张生面孔，将他们一一记在心中。
董成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抬头，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刚刚相交，齐云心底便生出一丝意外来。
董成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的怨恨和愤怒，只是与他淡淡地对视一眼，就平静地移开目光。
脸上的神色，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漠视和讥讽。
虽然不知道他的转变为什么如此大，但是他看出来……
这娃，明显飘了啊！
齐云笑了笑，收回目光。
左施说得对，自己的目标是《洞真宝箓》，没有必要现在拉仇恨。
不过若是董成不识趣的话，齐云也不介意让他知道什么叫正义的偷袭。
秘宝牛逼又如何？
前提是你得有时间用啊……
……
远处，看到齐云别过脸去，马东阳义愤填膺：“太嚣张了！实在是太嚣张！那个齐云竟然还敢挑衅！”
他将齐云的笑解读为挑衅，疯狂拱火。
尹兵两人也是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齐云暴打一顿。
“那个人就是齐云吗？笑得很嚣张啊。”
“居然敢对董少爷出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一个乡村的贱种，不知道洞真墟姓什么，也不奇怪。”
“我记得，试炼中失手杀人，宗门好像不会追究吧……”
几个新面孔七嘴八舌，不停贬低齐云，奉承董成。
董成心里颇为得意，但面上却装作淡然的样子：“对我来说，《洞真宝箓》才是最重要的。在那之前，我不想横生枝节。”
经过董玉桥的一番教导，在他的心中，齐云已经不配放在自己眼里了。
任他气血强盛又如何？
修炼《龙象诀》，终究逃不脱疯癫和暴亡的结局。
即便最后真的是他参悟了《洞真宝箓》，那大道烙印，最后还不是自己的？
齐云，不过是帮自己保管一段时间而已。
上位者，天生就有坐享其成的权利。
他不住冷笑，脸上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傲然。
“既然董少爷发话了，那就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提议杀掉齐云的那个三角眼舔了舔嘴唇，有些惋惜道。
“不提这个了，这次名额争夺，大家都做足准备了吧？”
董成扯开话题，不到十人的小团体再次热火朝天起来。
……
“小成气度不凡，受人拥戴，越来越像掌门了。同辈之中，无论实力还是名声，无人能出其右。”
一名长老看着被人簇拥的董成，眯眼夸道。
董玉桥呵呵直笑，嘴上谦虚却道：“孔老谬赞了。”
“恭维的马屁就不要拍了，已经日上三竿，试炼可以开始了。”
另一名须如钢针的魁梧长老面色冷硬，显然与董玉桥不对付。
董玉桥有些不悦，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微笑道：“武长老提醒的是。”
随即上前几步，面色肃然。
周围的人声尽数消失。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牵引，屏住呼吸，但心潮却澎湃起来。
董玉桥迎着众人的目光，平淡却威严道：
“争取参悟《洞真宝箓》名额的试炼，自祖师开山立宗便已存在，至今已有两千年，规矩大家也都清楚，我也不再废话。”
他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看着那些参与试炼的弟子跃跃欲试的神情，断然喝道：
“那么……试炼，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