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目光的环绕下,齐云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起来。
由于本身长得就很好看,他仰天大笑的样子,显得十分爽朗开怀。
这让死了亲兄弟的甲士怒从心起,双眼冒火,刚要爆发,但有人却比他先了一步。
“是你小子把他们引到这儿来的?!”
不远处,一名洞真虚的内门长老厉声喝问。
他的身旁其余的几名长老,也是眉毛倒竖,怒目而视。
齐云丝毫不惧,脖子一昂,“是老子我!”
见他如此嚣张,几个老梆子几乎要咬碎后槽牙,面目狰狞道:“你可知,昨日洞真墟血流成河,门中高层更是死伤无数,为了抵挡他们,我们千年的底蕴全部消耗一空!”
“如今的洞真墟,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几个老梆子怒不可遏。
停了他们的描述,面对他们的指控,齐云不仅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兴奋反问道:
“真的吗?真的有这么凄惨吗?!”
他眼睛亮得发光,“幸灾乐祸”四个字几乎写在脸上。
齐云这出人意料的反应让几个老梆子气到失语,一股怒气充斥胸口,憋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之前齐云杀了董玉桥,他们没什么感觉,只是一个掌门而已,平时还跟他们有许多利益冲突,死了也就死了。
但洞真墟就不一样了!
这是他们作威作福的领地!有他们的家族成百上千年积累下来的丰厚财富和底蕴!
这一切,在昨天金袍男子一人踏宗后,全部化为飞灰。
这无疑是将他们根基刨翻了!
让他们对齐云如何不恨!
若不是有金袍男子和司空晕在旁,他们简直想一掌直接劈死齐云,以泄心头之恨!
终于有一个长老缓过气来,他全身哆嗦着道:“我洞真墟待你不薄,你竟然欺师灭祖,你……”
齐云直接笑了:“待我不薄?老东西你说笑话呢?洞真墟举宗之力围捕,想置我于死地,这叫待我不薄?”
“这是因为你杀了武仁!同门相残,以命抵命,这是宗门铁律!”
老梆子大喝,正义凛然。
“哈!”
齐云仰天短促笑了一声,声音冷硬得像是斩下的刀锋。
他目光转冷,道:“我为什么杀他,你们会不知道?”
“他想要杀我,被我反杀,倒是我变成了同门相残?难不成我要自缚手脚,任其宰割,才是对的?”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说白了,什么宗门铁律,不过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狗贼作威作福的说辞罢了!”
“你们要杀我,我就应该引颈就戮!你们围捕我,我就应该束手就擒,毫无怨恨,不准反击!否就是同门相残,否则就是欺师灭祖!”
“但你们举宗之力围捕我,是为了维护宗门铁律,还是为了泄私愤,谋私利,剥夺认为我必定参悟的《洞真宝箓》的大道烙印,给你们自己的后辈使用,你们自己清楚!”
几个老梆子无言以对,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如此变幻好几次,最后其中一个袍袖一挥,干硬地大声喝道:
“你是洞废墟弟子,宗门培养你,你理应为宗门牺牲!”
“我可去令堂的吧!”
齐云被他的无耻气笑了,“我还没入门,这狗东西就用绝命丹毒害我!”
他突地指向马东阳,吓得后者身躯一抖,连退好几步。
然而齐云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道:
“入门测试,他的老祖马化骨又百般阻挠;好不容易被左施收为药童,得入门墙,谁承想这老狗竟然是想拿老子炼人药,给他自己续命。”
“在我之前,已经有三十人遇害,而你们不闻不问。要不是老子机智,都活不到现在!”
“来!你给老子说说,洞真墟什么时候培养过我?”
他横眉冷目,言辞如刀,声音像滚滚雷霆一般传开,将这些老梆子的阴私和卑劣揭开,暴露人前。
一时间,围观的所有人皆是恍然,随后鄙夷、嘲讽、奚落、讥笑、幸灾乐祸……
种种视线又四面八方而来,将几个老梆子淹没其中。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些弯弯绕绕……”
“炼人药,这可是人族大忌啊!洞真墟竟然放任不管,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自毁根基,牺牲天才弟子,给自己不成器的后辈铺路,这些老狗真是迷之操作!”
“难怪洞真墟怎越来越拉垮,有这些老狗当权,能好才有鬼了!”
“他们这是真正的自取灭亡啊!要不是他们把这小子逼到这个份上,这小子也不会驱虎吞狼,把洞真墟直接给灭了。”
“换我我也得把洞真墟灭了,不受这鸟气!”
“一拳干爆董玉桥的头啊!有这样一个弟子,洞真墟何愁不能重回巅峰?可惜啊……嘿嘿!”
“幸亏当时没有让我家崽子进洞真墟……”
“啧啧……”
各种辛辣言论传来,让这几个老梆子老脸通红,羞愤难当,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的奚落虽然难听,但内容却不是瞎扯
正是由于他们的傲慢和愚蠢,洞真墟才赔了夫人又折兵,几近覆灭。
说没有后悔是假的,但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是于事无补。
“任你巧舌如簧,也是欺师灭祖的败类,老夫今天就清理门户!“
一个老梆子恼羞成怒,竟然暴起动手,灵机在掌缘聚成锋锐的刀刃,斩向齐云的脖颈!
噗!!
血泉冲天而起。
但掉落的,却是他自己的脑袋。
随后无头的尸体,如同被巨石砸中,横飞出去,断成两截。
“滚你娘的!老子都还没报仇,你这老狗嚎叫什么!”
却是那个叫熊飞的甲士一剑斩落了他的头颅,又一脚将他踹开。
随后转头看向其余几个老棒子,双目怒火熊熊:
“要不是你们这些老狗逼迫,他也不会逃,我哥也不会死!”
“说来,我哥的死你们也有份,给我死来!”
他瞪目怒吼,双手重剑横向一斩,磅礴的灵机聚成一条数丈长的青黑剑芒,将几个老梆子全部笼罩在下。
杀机如山!
几个老梆子脸色登时惨白。
然而这道剑芒并未能落下,虚空仿佛一张纸被陡然撕开又复合,漆黑的裂口一闪而逝,将巨大的巴掌尽数吞下。
整个过程,未曾激起一丝波动。
却是一名唐家的青年出手了。
“云小姐,即将进入陨凰岭,还是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费功夫了。”
青年长身玉立,面容俊朗,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又沉如深渊,他站在你眼前,但却又仿佛遁身虚空之中,让你捉摸不定,把握不住。
矛盾的两种特质在他身上极为和谐,显出一种异样的玄妙气质。
他救下几个老梆子,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单纯的维护仙古唐家的面子而已。
再怎么说,洞真墟名义上也是唐家罩着的,之前金袍男子差点把洞真墟灭宗了,是因为他们没在,这还说得过去。
熊飞暴起斩杀人,他们来不及反应,也情有可原。
但眼下要是让熊飞当着他们的面,将最后这几个老梆子也杀了,这就是妥妥让人打脸了。
这样的事,唐家不允许发生!
自己的人报仇被阻,金袍男子眼神一凛,正要找回场子,却被司空云阻止。
她淡淡道:“唐家四公子果然不凡,空明经竟达到“虚容万物,不起涟漪”的造诣,族中恐怕无人能及了。”
唐家四公子却是轻笑着摇头道:“我还差得远,云小姐若是见过我家七弟,就不会这么说了。”
“听闻七公子唐天星神体无双,已登临三重楼,神海之上更是修成蜃景气象,在东土乃同辈无敌,不知比起我南荒妖族,同样称为同辈无敌的金衣小鹏王,谁会更胜一筹?”
司空云轻声问道。
“我七弟神体初成,眼下正由族老陪同,游历东土,遍寻天骄磨砺大道,结果未出之前,不敢言无敌。”
唐家四公子回道。
略作沉吟后,他又笑道:“不过我听闻此次金衣小鹏王也来了东土,若是他们有缘碰到的话,场面应当会十分精彩。”
“期待那一幕。”
司空云微微颔首,声音从薄纱之后传出。
“云小姐还是让你的人准备一下吧,进入陨凰岭的坐骑已经到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唐家四公子扯开话题,回到当下来。
齐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旁边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牵来了近三十匹高大的凶兽。
这些凶兽看起来像是马,但身上却没有寻常马匹的鬃毛,而是坚硬的鳞片,乌青油亮,泛着森冷的寒光。
四蹄也为尖利的爪子替代。
看起来威风凛凛,煞气十足!
威武狰狞的凶兽安静地排在原地,未曾动弹,也不发出丝毫动静,显然是被调教得极佳。
若不是硕大的眼睛偶尔眨动,简直让人怀疑它们全是雕塑。
“这是些什么马?”
齐云问道。
“龙鳞马。”
唐家四公子回答道,“这些坐骑仅凭肉身之力,速度便可与寻常神海境修士比肩,此番进入陨凰岭,以它们充当脚力,再合适不过了。”
齐云点头,然后问道:“我骑哪匹?”
“你骑个屁!”
死了亲哥的熊飞冷笑道,“这些龙鳞马是按照四大势力的人数找来的,没你的份。”
“你和他们一样,用腿走路!”
他指向旁边一只沉默无声的八人。
齐云不乐意了:“谁说没有我的份?你下来走路,我不就有马骑了?”
熊飞都气笑了,“小崽子你在想屁吃呢!我凭什么将马给你骑?”
齐云不理他,直接看向司空云,威胁道:“你想好了,我才是真正和司空月进入过小天地的人,知道她具体位置。我要是半路出了什么问题,你最后找不到司空月,别哭!”
司空云没有说话。
熊飞哼哼冷笑,“小崽子真把自己当颗蒜了,还想威胁少族长?少族长怎么可能……”
“你骑马。”
红纱之后,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却是对齐云说的。
“蛤??”
甲士傻了。
但这次司空云却是真的不再搭理人了。
“哈哈!”
齐云嚣张大笑,对甲士道:“你马没了。”
甲士怒目圆瞪,仿佛要吃人一般。
倒不是一匹马的问题,而是仇人小人得志的嘴脸,让他十分愤怒。
同时,心里也总觉得齐云说的那句话有哪里不对。
“你与他同乘一匹马,这小子十分狡猾,你好好看住他。”
金袍男子开口吩咐道。
陨凰岭被祸血黑雾笼罩,乃是灵机绝地,进入其中之后,众人的实力将会受到最大限度的压制,龙鳞马是他们最强的机动力。
他自然不会让齐云单独一人骑一匹。
此时,其余的几名甲士已经将他们的龙鳞马牵了过来,每一匹马的马鞍上,都搭着一套古怪的衣服。
这些衣服形制并不统一,且十分奇怪,有的薄的像纸,轻飘飘的,仿佛一戳就会破,但其实十分柔韧。
有的像是铠甲,由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色甲片,用同样黑色的丝绳,一片一片地连缀起来,像是黑色的玉衣。
还有的,是两种材质拼凑在一起,勉强缝合的,看起来比乞儿的百衲衣还要寒碜,也不知道做的人怎么想的。
但不管是神凰一族的人,还是仙古世家和圣地的人,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古怪的衣服穿在身上。
随后两两结对,互相检查对方有没有出现纰漏。
齐云此时才发现这些古怪的衣服的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严实!
密不透风的严实!
就连眼睛的部分,也用磨得透明的骨片遮挡。
“这又是什么东西?”
齐云又充当了好奇宝宝。
“陨凰岭遍布祸血,祸血带来诡异,诡异之中蕴含着大恐怖、大不祥,这些衣物,能够阻隔祸血的侵蚀。”
一道娇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齐云偏头看去,却见一个娇娜多姿、袅袅婷婷的……缝补怪……走了过来。
她走得那叫一个风摆荷叶、烟视媚行,可惜身上罩着一件甲片和皮纸拼凑缝补起来的诡异衣服,走动的时候那些甲片还叮铃咣啷直响,像是要散架一般。
加上又看不见脸。
只显得滑稽。
“你们都有,那他们呢?”
齐云指着旁边那曾登上参悟台的八人。
“一群炮灰,死不足惜,要什么甲胄!”
熊飞又是冷声讥讽道。
“那我呢?”
他又指向自己,不甘道。
“你和他们何异?不过是价值大一些的炮灰。”
熊飞不屑道。
齐云白眼一翻,又看向司空云,故技重施:
“你想好了,我才是真正和司空月进入过小天地的人,知道她具体位置。我要是半路出了什么问题,你最后找不到司空月,别哭!”
熊飞当时脸色就不对了!
看到司空云似乎真的在考虑,而且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他脸都绿了!
司空云终究不是白痴,不可能做出让手下寒心的事情,摇头道:“我们没有多余的甲胄。”
“谁说没有,你把他杀了,我不就有了。”
齐云指向熊飞。
“小崽子榻凉你在想屁吃呢!”
他直接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