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九思已经在那小池里踱步了半天。
刚开始卫樱还挺期待，慢慢地就开始怀疑纪九思的能力。
“这鱼还抓得起来吗？”
“你还是不要逞强了，上来吧，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纪九思，你的样子可真是太滑稽了。”
“纪九思……”
纪九思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你闭嘴！”
纪灵的声音里是满满的遗憾，“女人，我劝你别说了，我主人现在正下不了台呢。”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主人不会的事情。
这么说来，是她揭开了主人的弱点？
那会不会被打？
还真是赔了自己，折了鱼。
卫樱忙闭嘴，乖乖地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继续啃她的馒头。
这鱼也不指望了。
她颠了颠胸前挂着的水壶，发现水壶里水都喝光了。
于是，便侧身俯下身子灌了一壶小池里的水进去。
她大大地喝了一口之后，竟发现这水清甜可口。
卫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着纪九思招呼：“我发现这个水是甜的，你说为什么会是甜的呢？甜水里面能有鱼吗？”
纪九思眉毛都快恼得燃起来了。
他新研发的一种丹药，专门吸引水中生物。
等它们聚集起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它们也会一起争食物。
然后等它们打得晕圈的时候，他便可以轻松抓鱼。
可是每每鱼儿刚聚集在一起，卫樱那高八调的尖锐声音便响了起来。
聚集在一起的鱼儿又全都散开。
这样扰乱一次还好，两三次过后，这鱼再傻也知道有陷阱了。
纪九思指了一个离他较远的地方，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站那边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过来！”
卫樱讪讪地移动着脚步，双手撑在一块人高的石头上。
掌心下的石面坑坑洼洼的，感觉像是刻着什么字。
好奇心作祟。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呼”地点燃。
石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劝尔莫忆当年勇，留君魂灵熠乾坤。忘怀饮尽昨日梦，昆仑转且看今朝，世事变迁余唏嘘。
题目：非死即伤
卫樱被‘非死即伤’四个充满诡谲氛围的字激起了兴趣。
还真是热血又惊悚的诗句呢。
“纪九思，纪九思，快过来，我发现了比鱼有趣的事情。”
卫樱将火折子转过去对着蹲在一边守池待鱼的纪九思，他身前的那片池水也看得清了些。
听见卫樱的惊呼声，众人也都站起身来，将目光投放到她那边。
便看见他们身后的池塘，竟是一片血红的死水。
死寂的水面，还起了一层恶心人的腻子。
楚云捂着嘴巴，一脸不适的柔弱感，“怀奇哥，那是什么？好恶心……”
一直没有开口的司徒鸯实在是受不了这女人的矫揉造作，反驳道。“有多恶心？什么都还不清楚就恶心了。”
“司徒执法，你……”
“闭嘴！”司徒鸯不愿跟她废话。
这女人是觉得梦枯谷一行是出游吗？
处处危险，却不警惕。
成天只想着怎么吸引男人。
卫伯渊还让她来保护她们？
还不如待在钟越亭睡觉。
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唯慕容遥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神色有些紧张。
难道这么快就要被发现了吗？
这女人又要破坏他的计划？
前一秒还觉得她有大用。
后一秒就恨不能弄死她。
慕容遥的眼神里透出深沉的恨意。
卫樱只皱了皱眉，转而便面色平静地拿起火照了照周围。
这处死水被苍翠的树木环绕，繁茂的枝叶将月华遮得密密实实的。
之前只知道是一潭水，现在有了光亮之后才发现如此诡谲。
她微眯着眼睛探究地看，因着水色泽浓艳便看不清深浅，也就无从得知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纪九思也看清了面前的水，如江南朦胧烟雨的眉宇此刻皱成了一团。
他慢慢地退到了卫樱的身边。
“纪九思，我刚刚喝过这水，有些微甜。”卫樱说着说着，差点就呕吐了出来。
纪九思说出心里的答案：“是血水。”
卫樱表示不相信：“要是血的话，怎么没有半点腥味？”
纪九思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前方的死水上，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把卿卿叫来尝尝就知道了。冰狐它要么不饮水，饮水便一定是血。”
卫樱将卿卿召了出来。
“卿卿，去尝尝那是什么水？”
卿卿皱了皱眉头，难以置信。
娘亲将他的美梦叫醒竟然是因为这样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他回头望了望娘亲，有些排斥：“这红呼呼的是什么东西？我要饮血。”
卫樱也拿不准那是什么东西，只能假装笃定道：“那就是血，没有腥味的血。”
卿卿不疑有他，埋低脑袋喝了一口，抬起头嘴角过滤出一股清水。
他满脸郁卒，眼睛里都写着深深的不满：“血有六成，水有四成。”
“这潭水里面该不会还埋着尸体吧，谁这么嗜杀成性？”
卿卿砸吧砸吧了嘴巴，一双大眼睛微微眯着，流转着智慧迷离的光：“这不是人的血，是一种我也叫不出名字的幻兽的血，还是超神幻兽的血。”
卫樱这会儿也顾不得恶心了。
她一手横放在腹部，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思索着：“哎呀，不管是人血还是兽血，既然是血就应该有腥味，怎么一点都闻不出来？”
“梦枯谷的谷主有一只幻兽叫做迷迭鼠，可以净化一切味道，还可以给人造梦。这潭水应该就是被净化了腥味，只留下血的甜味儿了。”
纪九思从卫樱的手中接过火折子，移近那块刻着字迹的石头，询问道：“丫头，你看出什么了？”
“这首诗既不是七言律诗，又不是五言绝句，要意境没什么意境，要蕴含没有蕴含，反正就一个字，烂。”卫樱激扬奋进地说了一通没用的。
纪九思横着看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卫樱顿时意兴阑珊，“你看第一句诗的第一个字，第二句诗的第二个字，第三句诗的第三个字，以此类推，便是‘劝君饮且余’，就是劝我们喝这水并且要有剩下的，要不然就跟题目一样非死即伤。”
“丫头的脑子还算是跟寻常人不相上下。”
卫樱早就对纪九思的鄙视免疫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忽略他话语中的嘲弄，一本正经地问道：“这里离着梦枯谷还有多远？”
纪九思说得肯定：“再行两个时辰的路便可。”
卫樱摇头，“我觉得真正的梦枯谷应该是从这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