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每晚都会在第七街等夜歌,可他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夜歌,他越发觉得路都变得格外软,他走起来都没有了底。
呼夜歌,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一大摊子事情都抛给我,我怎么接得住啊!
你不知道我胆小吗?每天都被吓得换裤子,却又不敢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说。
好冷啊!
啪!
正在大狗瑟缩着脖子四下张望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吓得一软,差点被这一巴掌给拍倒。
大狗试探性地转回了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夜歌,你终于回来了!大狗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夜歌将手指放在了嘴边,示意大狗小声些。
大狗立马捂住了嘴,四下望了望,小声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等了你好几天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多么提心吊胆,每天都睡不好觉,都快被折磨死了。
夜歌对大狗的遭遇早有预见,安慰道:没事,慢慢就习惯了。
大狗顿时急了眼,说道:不行!你不能把我扔在这,我太可怜了!我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第三区的话事人了?说着说着,大狗的声音里都有了哭腔。
我这不是一直都在。夜歌从怀里的纸袋中拿出了还温热的花生糖饼,递给了大狗。他知道大狗必定会在这里等他,所以才会买花生糖饼。
大狗伸手接过,闻到了上面散出来的油香,咽了口唾沫后才吃了起来,而他一开吃就控制不住,直接整个吞了下去,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夜歌。
还有吗?
给。夜歌将剩下的花生糖饼都给了大狗。
大狗狼吞虎咽了下去,顿时感觉现在让他死都值了,他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了。
等大狗吃完,夜歌看了眼街道,说道:不早了,回去吧。
我大狗张了张嘴,看着夜歌的眼睛,没有再诉苦。
夜歌拍了拍大狗的肩膀。
大狗低下了头,神情黯然,片刻后转身离开。他突然感觉到夜歌好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夜歌还是拒绝了他的一切诉求。
忽然之间,大狗感觉到了一丝的隔阂。
从前大狗跟夜歌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可现在却根本无法再无话不谈。大狗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知道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
大狗不像夜歌那样聪明,也不会打架,更不会当第三区的话事人,他只会永不停歇地碎碎念。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唯有接受,默默地接受。
既然夜歌让自己回去,那就回去吧。
大狗独自走在街道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源源不断,怎么也擦不干。
望着大狗的背影,夜歌怅然若失。
第三区话事人的位置,就算是一个老贼来坐也未必坐的稳,大狗可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年。这样做对大狗来说或许太过残忍,将所有的美好幻想掐灭,硬生生地推上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是死亡。
然而,夜歌清楚这是大狗必须要走的路。
朝叔不在了,小豆子也不会再回来,夜歌更是非常清楚自己的命运。当这一切都消失的时候,大狗面临的处境未必就比现在还要好。
最起码,现在夜歌还有能力望着大狗走一段路。
不论是多么笨拙的飞鸟。
都需要挨过寒冬。
否则就无法在这群鸦遮蔽的天空生存。
至于夜歌为什么不接手第三区,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会给第三区带来灾难。不说夜歌自身的秘密,就单单是杀死白银神民安良这一件事就足够成为灭顶之灾了。而之所以选大狗,则是因为唯有大狗会真正替第三区的弃民着想,其他人都只会替自己着想。大狗会让第三区继续成为弃民的第三区,而不是弃民区的第三区。
夜歌看着大狗的身影完全消失,转身向着家中走去。
推开冰冷的房门,夜歌迈进了屋子,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夜歌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单纯地在站着。
风掠过街道,锅碗瓢盆发出微小的杂乱声。
黑暗无声。
夜歌却一直都在站着。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陆甲突然出声问道。
屋子里突然有声音出现,夜歌却显得很平静,好像很早就已经发现了对方。
是你杀死的安良?
是。
陆甲没有想到夜歌竟然承认的这么干脆,咧开嘴露出了尖牙,说道: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实在是等得太过于无聊了啊!这么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了等待上面,你可要好好赔偿我才是。
我也在等你。夜歌盯着黑暗说道。
陈洛终于等来了郭守行。
然而,郭守行在见过地下监狱的惨状后,同样是爬着出来的,干呕不止。纵使他这样常年沾满血腥的人,竟也一时接受不了那样惨烈的景象。
每一个角落都是鲜血,都是破碎的内脏,都是扭曲的人体,都是狰狞的表情
毫无疑问,没有一个犯人得以幸免。
郭守行实在是庆幸自己做了那笔交易,更庆幸自己将警察署的所有人都带去了另一个地方。否则,他们就有可能是这幅惨烈画面的一角。
陈洛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自己镇定下来,递给了郭守行一杯水。
郭守行接过水,没有喝,反而是当头浇下,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大难不死。郭守行说出了四个字。
是谁干的?
郭守行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说道:冲着夜歌去的。杀了地下监狱那些人,大概只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陈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这四个字。
谁会杀死地下监狱的所有人?谁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人?郭守行想起了陆甲的模样,心脏都不由得震颤起来。
他究竟是什么人?
郭守行长吸了一口气,说道:昊天神教。
陈洛愣住了。
能杀死这么多人,恐怕还是传闻中的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