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不断积聚的雨顺着屋顶的树叶的缝隙滴落下来。
刺啦!
火堆中落了一滴雨,火焰当即闪了一下。
哒!
哒!
哒!
清晰地脚步声传来,拨弄起了所有人的神经。
是什么接近了?!
众人已然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甚至已经微微用力,稍有不慎就会擦枪走火。
先锋营的营长咽了口唾沫,冲着窗外喊道:暗号!若是没有暗号,我们就直接开枪了!
哒!
仅仅隔着一道门,就连雨水飞溅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无数枪口瞄准了那扇木门,可以很好地预见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开火这扇门以及门后人的下场,绝对会被打成马蜂窝,甚至成为无数纷飞的碎片,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是人!
门外传来了声音。
只要能够证明来的是人,那么就足以让人安心了。
众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仍不敢将枪放下。
先锋营的营长看了士兵一眼,示意其前去开门。
士兵颤抖地抽出了门栓,打开了门,迅速地向后一闪。
火光照出,烧透了黑夜,剪出一个人影。
浑身淋透的夜歌,一步踏进了房屋。
是我们这里的伙夫?!相处了这么久,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认识后厨的那三个伙夫。
你怎么到外面去了?!当即有人问道。
刚才明明清点过了人,门又是关着的,你怎么可能会从外面回来?!
不少人发现了这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所有人都在屋子里,门绝对没有开过,这么多双眼睛,夜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门外?
夜歌没有说话,从人群中挤过,脱下了湿透的衣服,找到了唐棠所在的位置,闷头倒下睡了过去。
全力逃亡,又差点被夜魔杀死,夜歌确实有些脱力。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猜想越来越信,心情重的他根本没有抬眼的力气,他只想好好休息休息。至于营地的人如何,他并不关心。
喂!跟你说话呢!
一个伙夫,就是个小小的下士,长官问你话不知道回话吗?!
起来回话!
遭受了一晚上折磨的众人,随便遇到一个由头都可能爆发。
夜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营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营地门口,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个合理解释的话,众人将会坐立不安。
先锋营的营长在沉默了片刻后,喝道:都闭嘴!
众人看着脸色低沉的营长,都将嘴闭上了。
片刻后,营地更加沉默。
众人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的枪声很有可能就是夜歌发出的,其身上的血跟手臂上的伤口则证明着他经历过惨烈的战斗。然而,这么长的时间,营地却没有派一个人出去接应他。一言不发已经是好的了,换成是其他人,恐怕都会愤怒。
单单这一个理由,众人就没有资格再多问了。
只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夜歌出去是为了救人。
夜歌可以一人舍命救人,众人却不会派一人去接应他。
当夜歌决定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境遇,但他不在意。他做自己的事,不关他人。
雨声记录着时间。
夜被拉长,只留给了白昼片刻的时间。
夜歌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唐棠递过来的烧饼,他伸手接过,嚼了起来。
好吃不?我特意给你留的!唐棠笑着说道。
还有没?
还有。唐棠又掏出了一个烧饼。
夜歌用力嚼着,填补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每次受伤之后,他都会特别的饿。
除了右手腕的骨折,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夜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若是众人知道夜歌昨晚受的伤有多重,恐怕比看到夜歌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门外更为震惊。
夜歌扫视了一眼,问道:人呢?
出去了。
都出去了?
这不还有我跟师父,咱三人吗?唐棠也拿起了一张烧饼,看了看饥饿模样的夜歌,只得又递给了他。
夜歌吃着烧饼,整理着昨天的思绪。
黄九走了过来,说道:烧水。
好嘞,师父。唐棠拿了一张烧饼,又觉得不够,再拿了一张,才去了灶台烧火。
师父,昨晚的雨剑夜歌看着黄九说道。
想学?黄九眯着眼说道。
想。
不用想,现在的你还学不了。黄九很平静地说道。
夜歌没有再问,他知道但凡有一丝的可能,黄九都会教自己。黄九这样说,就证明现在的他确实没有办法学会。
见到夜魔了?黄九低头掏出了烟袋,熟练地捻起了烟丝。出了长城,没有法子弄到烟,他还需要算着每一根烟丝才行。
夜歌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了那颗红色的珠子,说道:这是夜魔身上的东西。
黄九擦了一根火柴,点上了烟,吧嗒了一口,看着夜歌手上血红的珠子,说道:看出门道了?
应该是跟神教殉道诀类似的法子,用元气锤炼肉体,获得强横的力量。夜歌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的事情,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黄九点了点头,捏起了那颗珠子,说道:这东西叫血魔珠,只有少数的夜魔才会在心脏内形成,一旦形成,就可以跟修行者一样吐纳天地元气。它们以元气淬炼血肉筋骨,就算是不能使用元气,也不比修行者弱。
夜歌听着黄九的话,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说道:这根本就不是秘密?
黄九平静地看向了夜歌。
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对夜魔调查的清清楚楚!有关于夜魔的一切早就不是秘密了!夜歌声音不免高了几分,随后看着黄九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既然关于夜魔的一切都非常清楚了,那么将大军压向扼夜长城又是为了什么?派出先锋营深入莽荒原林调查又是为了什么?!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夜歌的猜测成真了,他很愤怒,却也已经知道愤怒没有用。
黄九抽完了这一袋烟,说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唐棠高喊了一句:师父,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