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初的心一沉，顿了顿才继续问：“所以阿姨，你们拿的药是什么价格？”

“这个……”妻子胆怯的看了眼旁边的丈夫，见他已经怒不可遏了，哆嗦着声音拉住了洛云初的手，“我们出去说吧，洛医生。”

“不许出去，就在这儿说给我听！”

患者气得脸红脖子粗，是万万想不到自己这几年来都被这对母女蒙在鼓里。

难怪他的身体时好时坏，原来都是这个v13搞的鬼，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被折腾了好几年。

“花高价买这种垃圾药，你还觉得越贵的东西越好，究竟是谁给你的这个价值观？还有你，小阳，你妈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你怎么也跟着犯傻？电视里每天新闻都在来回滚动的播，说这个到v13是害人的药，国家都给封停了，你还联合你妈一起骗我，买这个药给我吃，是真的不想要我这个爸了，想赶紧送我去死吗？”

“孩子她爸，你不要说小阳，她也是不想你死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而且也是我……是我当初跪在她面前求了她，她才肯的。”

阿姨哭得满脸泪水纵横，叫人看着都不忍心。

“看你辛苦了几十年，都还没有来得及退休颐养天年就被病痛折磨，身为女儿她难道就不会心痛吗？是，小阳当初的确是觉得这药曝光了，是害人的东西不肯给你吃，我求了她好久，她又看到你越来越消瘦，眼看着就快才撑不下去了，才跟我去买了这药的。”

小阳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但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父女间的关爱有时候就是这样，润物细无声，不在言语间，而是在行动中。

小阳也是用了自己的方式关心了父亲，不过是用错了办法而已。

洛云初见此，也不好责怪二人，再说，她也没立场去责怪任何人。

如果换做她，眼看着v13可以让父亲起死回生，即便知道它有诸多不好，可能也会一样的禁不住诱惑，去买来吧。

“我真是拿你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患者气得不行，又见二人一直哭，无奈到不行，终究还是重重的往外呼出两口气，说道：“你俩先别哭了，我不怪罪你们了，总行了吧。”

“真的吗？”阿姨松开女儿，泪眼婆娑的看向他，“真的不怪我们了吗？”

“不怪了，哭哭哭，搞得我心烦意乱。”

患者从旁边抽纸盒里抽出来两张纸，递给洛医生示意她给母女俩。

“谢谢你，洛医生。”阿姨擦着眼泪时，耳畔又传来丈夫的质问，“所以你们现在可以说了吗？洛医生还等着呢，那个v13你们是从什么渠道弄来的，价格多少？”

“什么渠道，我们真的不知道。”

小阳又才发生，声音中染着浓浓的哭腔：“我们每次收到的快递，发送地点都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寄过来的，对方也只给了我一个她的邮箱，说起来直到今天连她姓甚名谁，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这样，他发来的药你们也敢随便给我吃？”叔叔刚刚平息下去一些的怒火，又被激发了出来。

他真的快被这母女俩给气死了。

“叔叔，您消消气，先听小阳说。”洛云初安抚了他，才追问，“价格呢？”

小阳看了眼母亲，然后，才慢吞吞的伸出双手，十指并用。

洛云初心下又是狠狠一沉。

“是多少？”患者撑起身来，探出头看女儿比出的数字，然后瞪圆了一双眼睛，“十万？”

小阳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头传来父亲的破口大骂：“你们是疯了吗？就我这条命，把我卖了也不值十万块钱，直接等我死了把我埋了，你们拿着这些钱去买些值当的东西不行吗？”

向来他这辈子兢兢业业的工作，虽然是在事业单位，可薪水每个月顶天了也就六千块钱，一辈子都没大手大脚的花过钱。

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三十来万块钱，也都因为前几年的心脏病，给花完了。

“爸，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啊！”小阳忽然哭着吼出声来，“哪怕我是去卖血，我用尽全力，我也要让你活下去，不管是用什么办法！”

“可是孩子，我都半截黄土埋着的人了，又何必再拖这几日苟活呢，但你年纪还小，你还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年华，可以去拼搏，去奋斗，爸这一辈子也没给过你什么安逸的生活，你全凭自己努力挣来的钱，全花在给我买药上，这完全就是奢侈浪费，爸不值得你这样做啊。”

患者说到这里，原本一双猩红的眼，也有泪花在翻涌着。

“你别哭啊，医生说了你现在情绪不宜过分激动，别哭了。”阿姨上前去安抚他，叔叔靠在阿姨怀中，那画面让洛云初看着都心酸。

“十万块，我攒十年才能攒到，你怎么可以……可以把钱花在这种地方呢，女儿啊……”

“爸，这十万……”

小阳刚想说什么，被洛云初捏住了手腕，她看过来，洛云初冲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该说的话，就暂时先别说了。

这个v13，原本价格就不一，最低价格也能卖差不多一万块一盒，也有溢价卖上两万块的。

所以之前的情况，也是一般的家庭吃不起。

现在市面上已经很少有v13了，且从小阳和阿姨的描述来看，停产停销过后叔叔也吃了不少这个药，肯定不至于只有一两盒。

因此，洛云初推断小阳买的v13十万块，并非所有的钱加起来，而是——

一盒的价格。

这简直就是天价。

像小阳这样普通的家庭，三两盒就能吃垮掉。

十分钟后，安抚好叔叔的情绪，阿姨留在病房里陪他，小阳跟着洛云初来到她的办公室。

“……洛医生你猜的没错，的确是十万块钱一盒。”小阳手捏成拳头放在小腹前，因为刚哭过，声音很是沙哑。

“买过多少盒了？”洛云初抓起她的手，“我就直接问吧，听阿姨说你月薪也不超过一万块，才刚刚工作不到一年，这些钱应该很难拿出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