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小崽子出生在冬天,大年三十零点钟声敲响前三个小时,许是因为故土不在的原因,浓浓的乡愁像根绳子将人死死的绑在一起。
修仙一众大佬虽然驰骋各个星球玩的乐不思蜀,每年过节却不约而同地拎着大包小包准时落回梨花星。
彼时汇聚了无数宇宙美味佳肴的年夜饭刚上桌,虞鱼盯着几盘五颜六色的肉正准备下手,肚子突然传来了动静。
她眉头一皱,端着饺子过来的赵翡元笑容立马就僵在了脸上,手一抖饺子掉了一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
修仙者跟普通人不同,孕育后代要艰难的多,从知道虞鱼怀孕开始赵翡元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除了各种营养和医疗器械外还专门把所有修仙者拉了个大群,就虞鱼每天的状态问个不停。
刚怀孕那两个月,虞鱼偶尔少吃一口饭他都得发两千字小作文详谈,折腾的所有人几乎都褪了一层皮。
后面师父实在撑不住了,用秃顶的代价给测了一卦,看到平安卦才稍微收敛点。
对比新手爸爸的紧张,虞鱼就显得淡定很多,用稳如泰山来形容都少了,就算当下意识到羊水破了,也只是轻轻地嗯了声。
“翡翠,我大概要生了。”
见人紧张的眼微发红,她伸手握住了赵翡元的手,笑着安慰:“不会有事的,既然都能到我肚子里来就说明得到了规则的认可,你不要着急。”
小师妹见这时候俩人还在叽叽歪歪,恨不能一脚踹飞人:“愣着干嘛,医疗舱呢?医疗舱在哪?”
赵翡元颤着手一把抱起人往屋里飞奔。
星际时代生孩子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泡在专属医疗舱里,在药剂的呵护下,疼痛程度跟被蚊子咬上一口差不多。
属于睡一觉就能看到孩子的程度。
一场年夜饭谁也没吃成,把产房围了个水泄不通,伸着脖子不住往里面看。
着急程度几乎不弱于崽子亲爸。
虽然他们是落在新宇宙,不过毕竟是不同时空的存在,天道规则依旧存在,或许不能直接将他们碾压,却也不一定能被接受。
这就跟你自己家被火烧了,借住在新宅子,如果新宅子主人不同意,一脚就能把你踢出去一样。
而新生命能不能平安降生,就是被新宅子主人认可与否的回答。
将人放进医疗舱后,赵翡元几乎站不住,嘈杂的声音远去,心头像是被重锤一下一下砸过,呼啸的风声顺着血液肆虐,撕扯的他连思维都无法集中。
心跳恍若沙漏,一滴一滴落下。
许久,也许没有想象中的久。
一声清脆的啼哭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伴随着保姆型机器人生硬的恭喜声,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照亮了整个黑夜。
新来的小崽子是个男孩子,六斤三两,哭起来声音很大,出生当天就达成了弄哭老父亲的丰功伟绩。
生孩子将虞鱼的体力消耗一空,一觉睡到了第二天,隔天才看到他,涨红褪去,白白嫩嫩的幼崽只有她小臂长,托着下巴看了半天才想起没名字。
虞鱼转头询问老父亲的意见:“翡翠,你说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赵翡元端了碗补汤给她,思索两秒钟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送给虞鱼的那台定情机甲:“红红?”
虞鱼:“………”
老父亲的敷衍一览无余。
奈何虞鱼也是个起名废,一碗汤喝完,脑瓜子只有昨晚小松鼠带回来那盘五彩斑斓的肉:
“他指定是昨晚想吃肉了才着急出来,要不就叫——”看到幼崽微微弯下去的小嘴巴,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年年吧。”
“就这样了,先起个小名叫着,大名你慢慢起。”
老父亲欣然点头,“嗯”字还没出口就被幼崽一声爆哭压住了。
年年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幼崽,从出生第二天就知道捍卫自己的权益。
*
赵年年出生这一年,虞鱼26岁。
18岁进入帝军,忙忙碌碌从带林刺宵他们成长,到星河战场、虫族跟人族签订和平协议、修仙界落定,前后也不过六年。
林刺宵他们毕业后,她没再回过帝军,天天泡在梨花星忙着鼓捣各种植物,再有就是跟赵翡元到各大星球旅游,赵年年的到来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对这个白嫩的小团子,在很长时间里,她都是手足无措的,娇娇嫩嫩的小东西都没她胳膊长,随便碰一下都是个红印子,虞鱼连进他的小房间都得屏住呼吸。
加上她生孩子身体损伤太大,修养了足足半年,跟幼崽聚少离多的状态。
许是因为察觉到老母亲的无措,赵年年也自觉对老母亲隔出了道屏障,前一秒在老父亲怀里吐泡泡,下一秒老母亲刚伸手,立马就是一声震天爆哭。
赵翡元面色一变,直接把幼崽塞进虞鱼怀里,严肃道:“这是我夫人,你母亲,骨血至亲,哭什么?”
幼崽听不懂,只感到了老父亲的熊熊怒火,湿漉漉的眼睛看了虞鱼一眼,哭的更大声了。
虞鱼慌里慌张地把他递给赵翡元,“你,你来。”
赵翡元把幼崽抛给滚滚,转身追着虞鱼出门,她穿着一身色彩艳丽的裙子,靠在门口无声地低头叹气。
浑身散发着挫败无奈的气息。
今早上她还在笑吟吟地挑衣服的模样,“幼崽好像对色彩很敏感,我得穿身亮点的,感觉小崽子都快把我忘了。”
儿子跟媳妇之间的小矛盾,赵翡元自然站在虞鱼这边:“小鱼,你要是不喜欢——”
话没说完就没虞鱼笑着打断:“你想说什么?”
“不喜欢就不要他了?”
她眨眼就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血脉亲情不是万能的,从他出生到现在我就来看了他三次,小崽子闹点闹脾气很正常。”
“人与人的感情都是从日常相处中积攒起来的,以后我多陪陪他就好了。”
放下话的虞鱼搜集了好几个光脑的《好妈妈是怎么养成的》,《跟宝宝的相处三十八招》,《几个小妙招,教你俘获宝宝芳心》。
彻夜研究,隔天顶着俩黑眼圈出门,临到小崽子门口连着做了三分钟深呼吸才开门。
两分钟后。
“哇——”
虞鱼当初被虫族围攻都没这么紧张过,一跳三米高,扒拉在门上离幼崽三米远,放低声线投降:“好好好,我不过去了,你,你别哭。”
“你,你不喜欢这个奥特曼我,我,我给你换一个。”
精神力层层缠绕,逼真形象的奥特曼小人眨眼变成了变形金刚,老母亲卑微且期待地看向幼崽:“这个怎么样?”
幼崽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两下,下一秒发出更大的哭声。
幼崽养成计划第一天,失败。
第二天,虞鱼吸取昨天的教训,并且恶补了一晚上育儿心经,已经不会像昨天般手足无措了。
外界夸上天的阵法大佬,窝在小椅子上,用灵力捏了一上午玩具,从鲸鱼到鲲鹏,脑海里能想到的生命全都变了个遍。
从出生到现在幼崽大多数时间都跟滚滚混在一起,连门都很少出,骤然见到这么多新奇东西也顾不上哭,等着漆黑的眼珠子就没从虞鱼身上下来过。
就在虞鱼以为攻略成功,松口气抬手喝杯水的功夫,幼崽见没动静了,眨眨眼睛,接着现场表演什么叫无实物爆哭。
虞鱼当天没能哄回来,铩羽而归。
赵年年是个极其有个性的幼崽,老母亲足足用了大半个月才堪堪敲开了他的心门,好歹算是认可了老母亲的身份。
事实证明,幼崽不仅有个性,还很会享受,发现老母亲比老父亲香香软软后就开始嫌弃老父亲了。
小胖手毫不留情地推开老父亲,急切地朝虞鱼伸手,“啊!啊啊!”
一喊一蹦跶,踹地老父亲胸膛飒飒作响。
赵翡元气笑了:“还敢嫌弃我了?”虞鱼笑着摇头:“让你老父亲抱,我是抱不动了。”
获得幼崽宠爱的老母亲没过两天就陷入了新的忙碌,一种崭新的病毒在兽人间爆发,木虎红着眼睛来敲门,虞鱼二话不说带着人出门。
留下父子俩两看互相嫌,幼崽隐隐意识到香香软软的老母亲的离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父亲怎么哄都没用。
短短两天就瘦了小半斤。
赵翡元抱着他从体重秤上下来,撸起赵年年的小袖子露出大胖藕般的胳膊,若有所思地瞥了幼崽一眼,满意点头。
“还行,瘦了点,再哭半月差不多就能到标准体重了。”
赵年年:“………”
“哇——”
帝宫爆出一声震天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