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的脸就像是天气预报一样,说变就变。
小叔竟然平白拿走了自己家两个闺女辛苦挖回来的甘草根,一文钱都没有给,随便给了把蜜饯就给打发了?
瞬间孙氏感觉手里的蜜饯不甜了。
要是明天叶老蔫没挣到钱,自己闺女这二十一文钱,不对,应该是自己的二十一文钱,不就打水漂了。
想到这里,孙氏就感觉有一口气窝在心里。
她琢磨着,叶老蔫也太不是东西了。
要是叶老蔫不挣钱,肯定是舍不得花钱雇人的。可明明挣了钱,却压着春月、秋月的工钱,这还是一家人,着实过分。
“四叔家买了好多东西,有好吃的蜜饯,糕点”,秋月舔着嘴唇说道:“还有布匹,应该还有米面,四叔发大财了。”
孙氏心里瞬间开始盘算。
这布匹可不便宜,动不动就得上百文。
鸭子也是硬通货,一个估摸着得六七文,二十个就得一百五十文。
还有一斤多肉。
这叶老蔫岂不是一天就挣了三四百文钱。
要知道一个壮汉去镇上扛大包,一天也就整个二三十文,这还得贿赂牙人,不然根本就排不上号。
孙氏的眼珠子漂浮,忽然有了主意。
他看了眼自己男人,又看了眼婆婆,缓缓开口道:“娘,大壮的媳妇怀了身子,行动不方便,几个小子也是调皮的,老蔫又是个男人,做吃食多少有些不顺当,不如我去帮忙吧。”
“我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手艺也不错,不会丢了咱们叶家的脸面。”
她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叶老太太瞬间火了。
连叶五四都一脸嫌弃的表情,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叶老三。
老太太指着孙氏,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上一次你偷着将咱们清河村的好处告诉孙家庄的事情,没揍你,你是不是不长记性!”
“你小叔挣点钱,跟你有啥关系?你是出力了,还是动脑了,张嘴就想掺和一把。”
“我看你是显得屁股疼,从明天开始,把家里的地里的土坷垃挨个给我砸一遍。回头我去检查,地里有一块不平整,就让你男人家法伺候!”
孙氏的脸立刻青了。
要知道,他们跟老二家,还有老爷子是没分家的。
三家人混在一起,有五十多亩地,交完税之后,地里的土坷垃很硬,要是挨个拿着锄头砸一个遍,不得要了她的命。
但这便是叶家,老太太一开口,连老三都不敢开口忤逆。
第二天,一大清早,孙氏就被老太太拿着小棍子叫起来下的。
连带着秋月和春月也跟着倒了血霉。
孙氏一边儿走,还一边儿跟秋月说道:“要怪就怪你那个没良心的四叔!”
春月忍不住替叶琛辩解,“娘,四叔是好人!还给我们蜜饯吃!”
孙氏才不管叶琛给没给蜜饯,虽然东西到了她肚子里很好吃,但是她觉得那是他应得的。
伸手便拧住春月的耳朵,厉色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连你也让我不痛快是不是!”
“娘,我不敢了!”春月立刻呜呜地哭了起来。
孙氏站在田埂上,看着叶丰顺的牛车已经在村口等待,紧接着叶琛带着一家所有的男丁整齐出发,心中又有了计较。
瞪了一眼春月和秋月,“给我好好干,回头我检查,有一块不平整的地,打死你们两个。”
两个小妮子自然不敢反抗,只能吃力地拿着锄头,挨个砸碎地里的土坷垃。
叶琛家此时只有赵菁菁一个人。
叶琛有意让刘小花在家里帮着解闷,但是刘家地里的活不少,刘小花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
家里的小子都跟着叶琛去卖冰雪冷元子了。
赵菁菁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裁剪布料。
他裁剪下一块布料,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闪现了大壮的影子。
昨天按照公公的要求做的犊鼻裤,结果做出来之后,有些小了,便传到了大壮身上。
大壮头一次没有穿里衣,就坦诚地展示给自己看。
现在想想都脸红。
“嘎!嘎!嘎!”
家里的小鸭子忽然惊慌地叫了起来。
赵菁菁以为刘小花跑过来玩,便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迎了出去。
结果发现来人竟然是二伯母。
连忙行礼道:“二伯母来了。”
孙氏进了叶琛家,一双眼睛四处乱瞟,先是看了一眼正在嘎嘎乱叫的小鸭子,数了数数量,又看了眼趴窝的母鸡,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走到树荫下,看到桌子上放着布匹。
她皮笑肉不笑道:“呦,大壮媳妇这是在给大壮做衣裳呢。”
赵菁菁大方地说道:“大壮的衣服都是几年前的,许久没换新的了,爹爹挣了钱,心疼儿子,便买了些布。”
“这是昨个儿春月和秋月送来的甘草根吧?”孙氏看了眼不远处对着的甘草根,随意拿起来一根放在嘴里嚼了嚼,“你说这事儿也奇怪,当初你公公不是死活不学你婆婆的手艺吗?怎么你婆婆走了没几年,他又学会了呢?”
赵菁菁苦笑道:“爹不是那种懒惰的人,他是内秀,不喜欢表现罢了。”
孙氏笑了笑道:“是呢,你爹内秀,婆婆和公公都偏向他,又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当年读书是这样,后来吃不上饭,也是一直送粮食。可怜你二伯母一家子却吃不上,喝不上,大壮媳妇,二伯母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也是个即将做母亲的人,知道看着孩子挨饿,心里会有多难受。你帮帮忙,将这制糖的手艺告诉你二伯母呗。”
“你公公做的事劳什子元子生意,跟制糖也不冲突。”
赵菁菁听二伯母这么一说,警惕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伯母,这事儿我不清楚,你知道叶家有啥好事都是传男不传女的,我终究是个外姓人。”
孙氏继续说道:“我知道得把这草根放在锅里煮,也知道得剁成粉,你只要发发善心,说个前后顺序就可以。”
赵菁菁继续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
孙氏只好使出了杀手锏,“大壮媳妇,你只要把制糖的法子告诉我,我挣多少钱,都分你四成,你马上有孩子了,将来孩子读书科举,娶妻生子都需要钱。你公公那么多儿子,未必能顾得上你。”
赵菁菁还是不说话。
“你咋那么迂!”孙氏气得脸色通红,骂道:“咱们做女人的,不能只为别人着想,也得考虑考虑自己,不然就只剩下吃亏了。你公公当初是怎么对待你跟大壮的,现在又是如何压迫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天烧火做饭都是你的吧?每天扫地耕田都是你的吧?”
赵菁菁不愿意与这二伯母多言,便低着头说道:“伯母,您要是没啥事,就请回吧,我这里还得干活!跟您说的一样,公公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我要被罚的。”
说着,便推着孙氏出了门。
然后赶紧拴好篱笆门。
孙氏气得脑门子都开始冒烟。
“这不是老三他媳妇吗?你在这干啥呢?”隔壁家刘老太太正好拉着刘小花从地里回来,“村口有两个年轻后生好像是你娘家人,团练巡逻队看他们挺壮实的,就没敢放他们进村,你快去看看吧。”
清河村的团练的章程越发的正规,单独来的外村人,盘问清楚之后,就可以放行,两人及两人以上要找什么人,需要在村外等着,会有人去通知。
孙氏走到村口,看到是自己娘家的两个大侄子。
“姑妈,祖母让我们来借粮食,”孙家庄的大侄子开门见山,“孙家庄旱的厉害,水勉强够人喝,庄稼都死了。祖母说,我们今年能不能活下来,就靠您了。”
孙氏听得头皮发麻,上一次鱼泉的事情,已经让老太太恨死自己了。
自己在瞎捣鼓,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当下,孙氏没好气地说道:“清河村的粮食倒是没干死,但是还在地里呢,我去哪儿给你们借!等地里的庄稼收上来吧。”
孙氏心里算盘打得好,等庄稼丰收了,跟老太太借个十斤八斤的不成问题。
也算是对娘家有情有义了。
日头逐渐升起,叶琛和儿子们抵达了清风镇。
他再次交代赵丰顺,“丰顺叔,天黑前,咱们在城门口汇合,不见不散,您可别在自己一个人走了。”
没有牛车代步,他肯定要自己步行回去,那也太累了。
赵丰顺自然答应下来,这父子一口气来了五个人,又带着货物,自己一趟可以挣十五文,这属于大客户了,肯定不能落下他们。
昨天晚上,一家人一通努力,做了三大桶的冰块和炒黄豆,算下来卖个三百多碗不成问题。
仅仅是靠清风书院,肯定吃不下那么大的货量,他决定先带着儿子们去码头试一试。
清风镇的码头不算大,但也是人来人往。
一艘船停下后,很多汉子过来搬运货物,有的扛着货物走了,有的搬完了,继续在码头等活。
人群是流动的,也就是客户群体相对比较大。
周围借桌子不太现实了,叶琛便在资源回收中心里,兑换了几张木板,当做是捡来的,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桌子,然后就开始吆喝。
码头没有多余的建筑物,也没有树,太阳火辣辣的照的人难受。
那些汉子大汗淋漓的正难受,忽然听到有任卖冷饮,还可以免费试吃,立刻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