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桂芳到达时,吴冬雪和隔壁床的大妈相谈正欢。
大妈手里攥着,她给的大红苹果,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子都抚平了。
“闺女,我看着你就觉得亲切,多有礼貌多乖顺的孩子。
吴家人真不是人,血里流着毒水,竟然舍得伤害你。
我……”
“吴冬雪!”一声高吼打断了大妈的话。
两人往门口望去,就见满头乱发,衣服皱巴巴,好似刚从垃圾堆走出来的梅桂芳,怒不可遏地冲来。
“是你吧,你哪里认识的盗贼团伙,竟胆大包天地把家里的东西偷光!
果然是没爹教没娘养的贱货,我打死……”
她举起巴掌,就要落下,吴·柔弱·冬雪哆嗦着往大妈身后躲。
“呜呜,你冤枉我了,阿奶,我怎么可能认识贼。
张婶救我!”
捏着手里的大红苹果,张婶正义感空前巨大。
粗壮的手臂瞬间鼓起肌肉,左手抓住梅桂芳的手,右手放下苹果,如闪电般唰唰赏了她两巴掌。
“我呸,好一个心肠歹毒的老女人。
你以为你算老几,敢在医院里大呼小叫,逮着病人就打。
没看到小雪头上裹着纱布吗?
打出问题你赔得起吗?
哦,对了,你喜欢打人啊,是个心理变态的老妖怪!
我去你妈妈的!”
张婶战斗力惊人,丝毫不给梅桂芳发言的机会,啪啪又是两巴掌。
而后拉着梅桂芳手臂,扬手甩开,啪嗒一声,梅桂芳摔了个七荤八素,两筒鼻血哗啦啦流。
“你,你……”捂着鼻孔,梅桂芳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话都说不完整。
张婶嚣张气焰燎燎,叉腰举拳头。
“你你你,结巴不会说话啊!
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动小雪一根手指。
打哪来的,赶紧滚回哪里去。
真真是茅坑里的臭虫往外跑,熏得处处是味儿。”
骂完,她还抬手捏住鼻头,仿佛梅桂芳身上真有臭味。
梅桂芳气得直飙眼泪,又不敢动手,只能红眼瞪着吴冬雪。
“小孬种,我可警告你。
我家的东西一日回不来,我就闹得你一日不得安宁!
别以为这女人能护你一辈子,我后头还有洪书记等着呢!”
县书记啊,吴冬雪眼底闪过阴狠。
她计划要对付的人,本就包括这仗着强权,买她后半辈子的垃圾。
靠山山倒,靠人人垮,且看看你再无所靠时,能活得多好!
心里发狠,脸上怯弱,吴冬雪害怕地后缩,偏张嘴伤人。
“阿奶,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怪我。
三岚认识的混混十个手掌数不完,你怎知不是他招惹的贼?
二姐在学校勾搭的男人形形色色,你怎知不是她带来的麻烦?
小姑妈嫁的是个臭流氓,或许是姑父气她只生了个女儿,故意报复我们家呢?”
字字珠玑,句句戳心,梅桂芳气血翻涌,指着她倏然一抖,僵直平躺。
吴冬雪:“……”
屋内吃瓜群众:“……”
张婶索然无味,“长得比鸭掌刻薄,还以为厉害得很。
就这,就这战斗力。
唉,失望!”
待得知梅桂芳装病逃离,特意找来的两个公安出现时,惊愕瞧见。
三一二全员聚拢高谈论阔,聊得热火朝天,对地上躺平的人视若无物。
两个公安面面相觑,忍不住问情况。
张婶漫不经心地瞄了眼,咬着吴冬雪给的瓜子回道。
“哦,这大娘好生奇怪,一进门就躺地上睡。
我们喊她劝她骂她都不起来,估计是喜欢睡这吧,便懒得理她了。”
睡觉?
瞅着梅桂芳鼻头下蜿蜒的血痕,脸颊肿大的巴掌印,她们打心底不信。
只是想想吴家的作为,人所不齿,公安半睁眼漠视,把人扒拉走了。
幸亏在医院,梅桂芳脑溢血耽搁的时间不长,只是歪了半张脸,打着吊瓶昏迷不醒,还活着。
吴冬雪第二日特意去看,仍旧昏睡。
也不知是吴家没收到消息,还是没从昨日打击走出,亦或是心肠太硬。
愣是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医院,照顾梅桂芳。
刚这般想,走在行廊的吴冬雪,就瞅见吴秋月像贼般,左右瞄一眼,蹑手蹑脚走进医院大门。
见到她,双眸一亮,疾步走来。
“小妹,你还好吗?头痛不痛?
这是我妈煲的鸡汤,你拿去,补补气血。”
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的陶瓦罐,塞到吴冬雪怀中。
入手温热,吴秋月脸上挂着汗珠,可想而知,赶得多急。
她伸手在裤腰扣半天,又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大团结,交到吴冬雪手里。
“你的医药费还欠着是吧,十块钱够不?不够,三姐再去凑。”
吴秋月长了张粉嫩的圆脸,两只杏眼大又亮,鼻头圆圆,嘴唇状似弯形w。
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猫相,特别可爱迷人。
此刻笑得温和,透着一股柔光。
忽如其来的温情,打了吴冬雪个措手不及,她眸光流转,情绪复杂。
她把陶罐抱紧了些,问道:“家里遭贼,空无一物,哪来的鸡和钱?”
“唉,小人家家的,别管这么多。
好好养伤,别留下后遗症。”吴秋月笑笑,摸了把她的头。
吴冬雪坚持,“三姐。”
“……二姐手里还有点钱,我求了她。”
“所以,你跪她了是吧,这回多久?
三个小时,还是四个小时?
难怪走路姿势奇怪,膝盖骨青了吧!”
吴夏雨有个变态爱好,喜欢看人跪她,跪得越久心里越满足。
说古时候大小姐,日日被人跪,被人磕头,被人伺候,才是她该过的生活。
原主没少跪,膝盖上厚厚一叠老茧,触之无感觉。
吴秋月圆滑,甜言蜜语哄着吴夏雨,基本没咋跪过。
每次跪舔,都是求财,求了也不是自己用,通常是给生病的原主,和她妈她姐花销。
当然,吴夏雨也不是送钱,只是借,事后还是要还的。
吴冬雪拉过吴秋月,坐在行廊犄角的石凳上,拨开阻挡的手,卷起她裤脚。
膝盖处胡乱盖了块厚布,一扯开,就见整片狰狞的红紫,丝丝鲜血溢出。
仔细看吴秋月的眼睑,浓厚的青污晕染。
吴冬雪胸腔莫名涌起热潮,眼角渗出湿意。
“三姐,你整晚没睡吗?”
“当然不……”吴秋月张嘴想否认,可看见小妹仿若洞悉一切的黑瞳,又止住了话。
家里如今处处要钱,想从吴夏雨手中扣钱,难度倍升。
她不付出多点,别说借钱,丁点鸡肉她都求不来。
吴冬雪假意找护士借药,在隐蔽处从空间拿了些酒精棉和云南白药。
她边给吴秋月上药,边道:“吴夏雨为人精明,深知你此时借钱定是为了我的医药费。
我和吴家断绝了关系,她肯定很恨我,怎会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