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大妈从被粗布遮盖的角落里,拿出两个缺角的红绿热水瓶,放到柜面。
面上的高傲、施舍半点不掩饰。
吴欣知情识趣,赶紧拍马须溜,好话不要钱地往外扔,哄得社员大妈喜开颜笑,给她报了个最低价。
还拎了两根粗红绳,将两热水瓶绑紧。
吴欣想到又能昧下一笔,满面春风,抬手就要往兜里去掏钱。
突然。
有人大叫,“妹子你快让开,俺要摔啦!”
她两眼一花,整个人被撞趴在地,极其浓烈呛鼻的汗臭混杂牛粪味,笼罩了她。
“呕~”胃部痉挛,吴欣被熏得险些当场呕吐。
昂头看去,就见到毛孔粗大,黄脓爆开的一张黑脸,打结的胡茬上黏着食物残渣。
朝她咧开的两排大黄牙,不断喷出的恶臭口气,全都扑在她脸上。
吴欣丈夫洪家辉,虽是村里的流氓痞子,还常常动手打人。
但他长得英俊风流,白嫩细滑,吴欣哪怕心中唾弃他人品,身体也是接受的。
可眼前这粗汉,她身体实在接受无能!
吴欣惊吓过度,双目瞪圆全身僵直。
粗汉满脸抱歉,“哎呀不好意思,大妹子,俺不是故意的。
也不晓得谁绊了俺一脚,俺现在就爬起来。”
“啊,该死的臭流氓!”吴欣终于回神,不等粗汉完全直起身。
她便张牙舞爪地挠向他,本就没站稳的粗汉,砰一下又把她砸倒了。
两人你撕我扯,摔了又摔,抱了又抱。
吃瓜群众大感震惊加荒唐,一时间竟无人帮忙。
吴冬雪当即粉墨登场,上前在吴欣裤腰处拍了几下,使劲想将两人分开。
却,力气不够,没分开。
嘴里为难道:“你们俩干嘛呢?光天白日之下,有没有半点羞耻心。
结婚证有没有?快拿出来看看,不然我就去找带红袖章的。”
短短几句话,就将两人定义为搞破鞋一列。
有刚来的不明真相者,附和道:“哎哟,抱得这么紧,给谁看呢?
不知廉耻,赶紧送派出所,让他们游街去。”
“对对,我都替他们脸红,以为这是自个家吗?太恶心人了。
我回家得用洗米水洗洗眼,总感觉脏得很。”
吴欣和粗汉霎时惊惶万状,背脊发凉,顾不得打架,手忙脚乱地解释。
好半响,才将情况梳理明白,送走想洗眼的大妈大爷。
而此时,吴冬雪已功成身退,给了钱票,抬着沉重的粗麻袋,站在门角落等接下来的好戏。
下一刻,社员大妈的吼声响起,“好你个骗人精,钱票都没有,说啥买瑕疵品。
怎地?说故事骗人呢?想趁机拿了东西跑是不是?
亏我还同情你侄女嫁傻子,给你匀东西,敢情把我当傻子耍呢!
隔壁十米就是派出所,你想陪我走一趟吗?!”
“不是,我没骗你,真的,我真的带了钱票。”
吴欣惊慌失措地翻找全身,发现她装钱票的布包不见了。
里面不止有冯华给的两百块和几十张票,还有她自己的六十二块并九张票。
她在纺织厂当女工,一个月工资加补贴才三十块二毛,六十二块比她两个月工资都多!
吴欣眼眶瞬间红一片,哭喊道:“是谁,是谁偷了我的钱!”
忽的想到些什么,她怒发冲冠地冲向那粗汉,“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这该死的泥腿子,农村垃圾,臭流氓,故意撞我偷我的钱。”
“俺呸,俺忍你一次还不够,还来第二轮?!俺是老实人,不是傻孬货。”
朴实的粗汉忍无可忍,炸了,粗厚布满老茧的手,啪一下把她甩在地上。
人群中,有人大声嚷道:“送她见公安,骗子讹人勒!”
粗汉顿悟,拎起吴欣后衣领,径直走向派出所。
脸上愤愤然,“俺今天就和你见公安,让公安评评理!”
“放开我,敢做不敢认的小贼。”吴欣撒泼打滚,一路挣扎。
社员大妈见状,也火冒三丈地跟去,“对,讹人的骗子,我给你作证。”
精彩一轮接一轮,周围的观众越来越多。
眼神不带离的,紧跟两人脚步,同往派出所移动。
供销社的社员也无心工作,伸长脖子朝外看。
吴冬雪随大流,不远不近跟着。
然,负责的是张公安,他耿直的冰块脸一转,吓退一群人。
如鹰似狼的眼刀一甩,“派出所办事,无关人员请离开。”
吃瓜群众眨眼退散,宛若被老虎袭击的羊群。
吴欣和粗汉、社员大妈,消失在派出所大门内。
吴冬雪也不觉可惜,她掂掂刚利用空间,从吴欣身上薅来的钱袋,眉开眼笑。
吴欣的婆家,大西村的洪家,与县里的洪家,关系一般,半熟半生。
两者是隔了好几代的远房亲戚,勉强靠同姓洪维持关系。
不,准确来说,是大西村洪家,巴着县里的洪家,求权求钱。
所以哪怕吴欣逢人就说,洪书记是她男人兄弟,还特意当媒婆拉纤。
这丢失的两百块,势必要她自己啃。
大西村属于落后山村,洪家辉的爹在村里当副大队长,国家补贴每月几块钱。
洪家辉的娘自诩干部妻子,下地磨洋工,赚工分不积极,一年统算下来不赚不赔。
洪家辉又是那无赖混混之流,不赚钱还要花钱,大手大脚地花。
吴欣的工资反是洪家的大头收入,日常花销大多使她的,约莫存不下两百。
吴家屋漏偏逢连夜雨,别说借她钱,不找她借钱,她都要喊万岁。
两百何来?
啧啧啧,吴冬雪想想都替吴欣头疼。
她想抿嘴,只是脑子越转,嘴角的弧度越大。
没法子,她心眼小,看吴家人倒霉,控制不住飞翔的心情。
吴冬雪拖着沉重的麻袋,转身想走。
“嘭!”一声枪响炸开。
末世的身体本能,使吴冬雪迅速打了个滚,躲在大树之后。
趁人群慌乱,无人注意她,把麻袋收进空间。
随即,寻找遮掩物,不断后退。
和她的冷静截然不同,道上有些人,吓得两脚发麻,成了僵硬的木头。
吴冬雪冷声高喊:“跑啊,都愣着等死吗?”
一言惊醒胆小者,所有人动起来,连爬带滚抱头鼠窜。
“嘭嘭!”又是几枪,派出所左右,传来争斗喧嚣声,吼叫喊骂声。
下一刻,几十个男人冲了出来。
朝着吴冬雪的方向,直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