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启正朦胧中醒过来,但见一根舌头在面前摆动。他突然伸出小手,一把抓着舌尖,便道:
“哈,你吓不了我的!”
启正以为是哥哥跟他闹着玩,便死命的把舌头狂扯,痛得老二泪水直流。
“不玩了!哥哥,我好困啊!”
说罢,一个翻身,便又睡去了。
老二抚着几乎扯断的舌头,窜出房外,刚巧碰到汗水淋漓的老大。
“啊!你的舌头怎么了?”
“真是宁欺白发公,莫欺鼻涕虫。唉!舌头也几乎给那小子扯断!”
老二瞧了瞧老大,没好气道:
“看你的模样,也讨不到便宜吧!”
“哼!简直睡得像死了一样,白花了我的气力!”
“老大,我看——不如明晚再想办法吧!”
老大道:“也好!对付这贪睡家族,倒要他们清醒时才可吓怕他们!”
哥儿俩无功而还,只好先行休歇,养精蓄锐,留待明晚再出击。
日间,周家四口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况且,日光照耀,老大老二亦只有暂时退避三舍。
第二天,陈淑玲正在厨房预备三菜一汤的晚膳,忙得团团转。
“老二,瞧大哥的好戏了!”
老大阴恻恻的说着,便偷偷的动手,把陈淑玲煮的美味菜调了包。
“唔,这是什么汤?
味道很怪哩!”
周志立喝了几口热汤,便要查明这怪味汤的用料。
“还有这炒蛋啊!都跟平时不一样。妈妈是不是学会什么新菜式了?”启中吃了口炒蛋,也跟父亲一样嚷了起来。
“怎么了?大爷的口味变了吗?”陈淑玲不耐烦的道。
“还不是平常惯吃的家常菜!你们的咀也够叼钻!
说着,便送了一箸油菜入口中。
“吐!”
陈淑玲只觉一股强烈的泥土味直袭味蕾,忙把口中的菜吐出。
“哈,你自己都吃不下哩!
还说我们!”
“这可奇怪了!”
陈淑玲端详着桌上的汤菜,举著慢慢的拔弄着。
不看犹自可,一看之下,可真不得了,汤里的不是肉片,却是一条条的蚯蚓。那炒蛋原是用虾仁做的,翻开却只见一堆堆白色的,像蛆虫的东西。至于那油菜,并不是下锅时的芥兰,竟换上了一些好像草根的物体,还隐约看到些泥沙杂在其中。还有一碟北菰像水姬的模样。
“这……”陈淑玲搔破头皮,也想不出为何汤菜全都换了。启正在汤中捞起一条蚯蚓,天真的道:“自然课的老师说,蚯蚓含有丰富蛋白质的……”说着,便要把它送入口中。
“不要吃!”周志立喝止启正。
“玲,究竟是家用不够,还是你学了最新的食谱,竞弄出了这些要命的新菜式!”
周志立盯着饭菜,叽叽呱呱的埋怨起来。陈淑玲就如哑巴吃了黄莲,半晌也做声不得,只由得丈夫讥讽。
“我……这……我真的……”陈淑玲期期艾艾,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对!
“算了。吃罐头吧!”
憋着一肚子气,总算涯过了晚饭。在厨房洗碗碟时,陈淑玲仍满脑子是那些蚯蚓、蛆虫、水蛙的影子。
正沉思间,陈淑玲似觉有人在她面前轻轻吹气。抬头一看,却见厨房窗外有副青面獠牙的面孔!
“哗!”
陈淑玲给吓得倒退了几步。背后碰着了放在架上的热水瓶。她人急智生,随手拿起热水瓶,打开盖,把沸水一股脑儿向窗外泼去。
“又怎么了!”
周志立听见妻子惊呼,立刻冲进厨房。
“阿立,有贼哩!”陈淑玲指了指窗外。
“什么?”
周志立走到窗旁,向下望去,那里有半个人影。
“这里是十八楼,你说贼人该从廿多楼的天台爬下来好还是从地面攀爬上来好?”
“刚才真是有贼的呀!他还戴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吓我哩!”
夫妇二人,又在厨房争拗起来。只苦了老二,给一瓶沸水烫得面孔也几乎起了水泡。老大叹了口气道:“这家人不知是迟钝抑或是胆大,我们今次碰到了硬点子!”
“可不是!如果我还是人的话,也许给沸水活生生的烫死了!”
老大瞪着哭丧着脸的老二,道:“你歇歇吧!待我去教训那两个小毛头。”
它潜入启中及启正的房间,只见启中伏在书桌上做功课。老大立即现身,想从背后把启正吓倒。就当他向前冲之际,启中倏地转身,把一碟调校好的红色水彩,向他猛泼!
“啊,启正你找死了!”
启中估道是弟弟在背后作弄他,把做美术功课用的水彩拿来做反击的武器。
老大着了道儿,急急忙忙的遁出房外。一边向老二大呼:
“老二,我不成啦。我给狗血淋了!”
忍着面部的疼痛,老二上前,用手拭去老大满头满脸的水彩。
“唉!你不要踩着麻绳当蛇。这只是红色的水彩,不是狗血。要是给狗血淋了,你还可遁形吗?”
老二定下神来,把脸上的“狗血”抹了一把,放在鼻孔前嗅了一嗅。
“哼!真给那龟崽子吓破胆!”
话刚出口,老大先自呆了一呆。不是该鬼吓人的吗?怎么鬼竟给人吓着了?
老大老二连吃败仗,只好偃旗息鼓,暂停赶走周氏一家的计划。
也不知是托祖宗的洪福,还是天赋异禀,周氏四口遇了这许多怪事,仍是没事人一般,照常生活,全没半点疑心。老大老二鸣金收兵或继续捣乱,对他们而言,仿佛是没有大碍似的。
两只地头鬼默默地观察周氏一家的起居习惯,暗暗盘着吓跑他们的良策。
“老二,我想到了。”
“嗯,你有办法?”
“与其逐一偷袭,倒不如来一次正面交锋!”
“怎样正面交锋?”
“做鬼也得因地制宜嘛?对着这家人,不硬来是不行的。“硬来?怕不怕把事情闹大,到时他们请什么高僧法师来作法,就怕我们哥儿俩要吃不消兜着走哩!”
“我们一块儿现身,还怕不把他们吓得三魂掉了七魄?那时,他们要走也恨阿娘生少两条腿!况且;得道的高僧法师也不是随处有,他们往那里请?”
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心情,老大老二只静待黑夜的降监。周志立一家如常的用过晚膳,便团坐在客厅中看电视消遣。
突然,荧光幕上闪了一闪,出现了两副狰狞的面目“啐,这电视委实是太残旧了,竟然自动跳台。
“搬家前我不是叫你顺便买一台新的吗?谁叫你那么吝啬!”陈淑玲嚷道。
“上屋搬下屋,你也不是不知花去了多少钱,怎么又来说我了!”
一边调校电视,周志立仍不忘跟妻子吵咀。看情形,两人又快要吵将起来。
“唔,叔叔,你们找谁?”
启正一句话,周志立夫妇立即停止骂战,齐往儿子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