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停留边地期,原桃随王淮一路东行,距中都城越来越近。
氏族成婚必行祭祀,原桃是人王钦的侧夫人,地位不及稷夫人,却远胜王淮其余妾室。
为表对原氏的恩宠,原桃嫁入王府将依照古礼祭祀,规格丝毫不亚大氏族迎娶正室。
王淮询问队伍中的巫,知晓吉日不远,下令队伍过城不入,一路上快马加鞭,为尽快赶回中都城,以免错过吉日。
原桃的彩车经过改装,远不似寻常马车颠簸。车内铺有厚实的兽皮,车板留有凹槽,镶嵌矮桌香炉,布置得十分舒适。
郅玄命人备下大量肉干果脯,专为原桃打牙祭。为免无聊,还用硝薄的兽皮装订成话本,足足装满木箱。话本内容新奇有趣,全由郅玄口述专人记录,天下仅此一份。
原桃手下还有名『药』仆,曾跟随在桑医巫医身边,帮忙人侍弄『药』田,期学到不少本事。在用『药』辨毒方面不比寻常的医差,甚至更胜一筹。
考虑到甲士不能入后宅,郅玄从凉地召来数名女,都是武力值强悍,实打实上过战场,斩获不的战功。其中人在风雪中『迷』路,碰巧遇见一个部落,对方有意包围,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杀,挥刀斩杀部落首领。
以五名女的本领,假如遇到危险,定能护送原桃平安出府。百名甲士汇合之后,杀出中都城不在话下。
郅玄的计划很,但没有直接下令,而是分别召见几人,询问们可愿随原桃前往中都城。
五名女都很诧异,依照们的观念,护卫女公实是重用,根本无需询问自己意见,直接下令即可。如今这般温反倒让们手足无措。
遇到数倍己的戎人,几人都能面不改『色』杀个几进几出。面对郅玄的俊秀温,能生撕虎豹的女汉们心狂跳,陡然红了脸。
君上这般,能拒绝的不是人!
五人当场拍着胸脯表示,们愿意护卫原桃,忠心侍奉在原桃身边。
“君上放心,谁敢对女公不敬,我等纵无兵器在手能将其撕成碎块!”
几名女信誓旦旦,当着郅玄的面发下誓言。
郅玄心中高兴,自然不会亏待们,明面上的身份是婢女,实则享甲士待遇。们的家人被厚赏,除了金绢牛羊,还有大片田地。
女们回到家中,向家人明情况,带回国君的赏赐。同村邻居得知,都是万分羡慕。
凉地人不喜田专打仗,无男女老少都是身强体健,下马能挥刀,上马能放箭。孩的游戏都战斗有关,三五岁的孩童就能挥舞着木棍你来我往,打得有模有样。
起战斗力,几名女的确强悍,但在邻近几个村落里却非顶尖。之所以选择们,全因们的身形相对苗条,纵然是虎背熊腰,至少不会站起来犹如铁塔,比男高出半。不会双眼一瞪猛士无双,赤手空拳就能揍得戎人屁滚『尿』流。
条件限制,哪怕是精挑细选,几人的身形寻常女相差甚大。
当郅玄将五人送给原桃,告知这是精心挑选的婢女,将原桃一同前往中都城时,姑娘几乎是崩溃的。
认真怀疑兄长未来丈夫是否真的睦。
瞧瞧五人刚毅的面孔,隆隆鼓起的肌肉,以及能一掌拍碎桌案的力气,不想生疑都难。
见原桃的表情不对劲,郅玄恍然大悟,连忙开口解释,总算打消了姑娘的疑虑。
自此,原桃身边多出五名独特的婢女,无在诸侯国还是中都城都是开了先河。
此举给了氏族们启发,凡家中女出嫁,身边总会跟随几个身强力壮的婢女仆『妇』。
按照众人的话讲,们没有原氏的实力,无法用甲士陪嫁,训练几个强壮的女总不是问题。
更关键的是,比起男,女在后宅行事更为方便。假使遇到麻烦,有这样的婢女仆『妇』在身边总能夺得一线生机。
原桃收下五名婢女,当日就带去见羊夫人。
五个身形壮硕的女一字排开,规规矩矩向羊夫人行礼。话时声如洪钟,一起开口,震得羊夫人耳朵都有些疼。
原莺恰在羊夫人身边,看到原桃身边的婢女,吃惊得瞪圆双眼,一时之忘记语言。
“君上恩重,桃,你谨记在心。”羊夫人看到婢女,知晓们出身凉地,即知郅玄安排们到原桃身边的目的。
思及原桃订婚后的,羊夫人心中不免触动。
纵观各诸侯国,凡女出嫁,家中父辈兄长哪个能做到如此地步?
原桃的婚姻固然牵涉利益,远嫁令人担忧,可有郅玄在,在夫家定然安稳。哪怕不是正夫人断无一人胆敢看。
如果有人试图挑衅,或是做出不利原桃的举动,羊夫人有把握,吃亏的绝不会是自己的女儿。
为让原桃牢记恩义,不在出嫁后『迷』失本心,羊夫人举密夫人为例,对女儿谆谆诲,为让明白,看在郅玄的面上,王淮定会给宠爱,但不被这份宠爱『迷』了眼,更不因此丢弃脑自尊,变得糊涂起来。
“密氏就是先例。”
羊夫人不想吓到自己的女儿,可时紧迫,容不得拐弯抹角。
原桃脸有些白,终归记下母亲的话,心情很快平稳。
原莺没有开口,原桃一起思索。虽然不比原桃冰雪聪明,却能参透几分,眼中浮现灵慧之『色』。
当下,原桃坐在彩车里,换下一身繁重的嫁衣,仅穿着玄『色』衣裙。腰一条红『色』长绦,垂挂数枚环佩,愈发显得身姿窈窕,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因队伍忙着赶路,没时生火做饭,王淮都用糕饼肉干充饥,原桃自然不例。
在郅玄命人准备不少零食,还有装在罐里的熟酱,即使不下车,原桃能吃得相当不错。
尝过几酱后,原桃特地命人给王淮送去罐。
送酱的正是凉地婢女,为赶路方便,没有穿着女衣裙,而是做卒伍打扮,连发髻都梳得男一样。看背影,队伍中的甲士卒伍全无分别。
婢女龙行虎步,见到王淮,送上熟酱,言是女公相赠。
王淮连续几天啃干粮,嘴里早就淡出鸟来,罐酱正解决燃眉之急。
看向不远处的彩车,想到车内的少女,王淮有意下车走过去,却瞧见守在彩车四角的凉地婢女,见对方手握长刀的凶狠模样,顿时想起强横的大舅哥大舅哥那口,心中一阵发憷。
彩车车窗忽然打开,现出一张芙蓉面,朝着王淮的方向嫣然一笑。
上一刻如坠冰窖,下一刻却似暖阳映照。
强烈的对比之下,王淮怦然心动,简简单单四个字:心花开了。
不等王淮多看眼,原桃已经放下车窗。想到方的情形,少女抑制不住笑容,眉眼弯弯,觉得异常有趣。
笑过之后,原桃打开一木箱,从里面取出绢布,翻看记录下的心得,一边看一边。
母亲得果真没错,无需为宠爱汲汲营营,但能抓一抓丈夫的心总是没错。
母亲导万事守礼,言行规矩,绝不能越过正夫人,更不可恃宠而骄对正夫人不敬。但在正夫人之下,对王府内的妾无需太客气。
又不是正室,无需贤惠大度,该发脾气发脾气,该撒娇就撒娇,刁蛮一些是无妨。不找错对象,此举利大弊。
“君上厚恩你,不辜负君上的心意。不触碰规矩,肆意刁蛮是无妨。”
羊夫人极少这样导自己的女儿,更多时候是让原桃原莺循规蹈矩,谨慎微、然而郅玄的举动让明白,女儿远嫁中都城,君上愿意庇护,更乐意见原桃活得自在洒脱,不想见有任何委屈。
实事求是地讲,羡慕自己的女儿。
纵观天下,有郅玄这样的兄长,哪个女又会不羡慕?
王淮率车队一路前行,沿途经过蔡、榆等地,距中都城还有半日路程,忽然被一支队伍拦住。
这支队伍由五辆战车三百甲士组成,打出氏族旗帜,直接横在路中央。名为迎接王淮归来,以狩猎礼相迎,实则打着试探的意图,瞧为首的氏族,貌似还有下马威的意思。
“夫人,看样来者不善。”名媵妾恰在原桃车上,见此情形,不由得神情微变。
原桃没出声,目光透过半开的车窗,想看王淮如何应对。
狩猎礼是古礼,记录在史书上。对方以此为借口,王淮推拒不得。
但有一个问题,唯正室能参与狩猎。
就是,哪怕王淮仅仅做个样,原桃留在原地。对备受恩宠的原氏来无疑是挑衅羞辱。
对方掐准时机,又是几家联合,既为打压原氏为试探王淮,摆明不会息事宁人。们背后站着太其位嫡王,就算惹怒王淮,因此结下梁是无碍。
看清楚们的打算,王淮心生怒意,忽然发现自己以往表现得太过温,对权力无欲无求反倒让某些人蹬鼻上脸。转念之就做出决定,自己背负恶名不能让原桃落入尴尬境地。
就在王淮准备下令时,身后突然传来唿哨。
众人循声看去,见原桃的彩车驶出队列,驾车者的位置被名强壮的女替代,另有三人策马护卫在车旁,手中弓弦已经拉满。
彩车后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玄黑赤红的甲士策马分列,手中长刀出鞘。
甲士之后是手持长戟的卒伍健壮的奴隶,个个面容凶悍,怒视拦路的氏族,杀气腾腾。
行进,彩车车门打开,一身黑袍的原桃端坐车内,媵妾陪伴左右。
少女容貌秀丽,眉眼却异常冷峻。
见抬手向前,口中吐出一个字:“冲!”
驾车的女登时挥动缰绳,骏马扬起四蹄,侧甲士同时冲锋,直扑拦路的氏族。
变故发生在刹那,氏族们措手不及,一个照面就被冲散。
彩车径直穿过,车上的原桃扫视众人,话得掷地有声:“原氏代人王牧守西方,无尔等是谁,原氏不可辱!原桃固弱,一样能取尔等颅!”
彩车扬长而去,氏族们呆滞当场。瞅瞅混『乱』的队伍,再看看扬起笑容追逐彩车而去的王淮,不约而同怀疑人生。
弱?
这叫弱?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