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如今的自己不是白应玖的对手，可面对白应玖那张平淡无波的脸，她就是想与之抗衡一番。

可，不行，还不行！

白迎秋的小心思完完整整写在脸上，白应玖看得分明。哪怕看得分明，她也不在意。和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借钱见人心，还钱见人品’，你若想在这世道活得安稳，就要不留把柄。南都城虽隔得远，但毕竟存在。只要存在，就有可能。”

白迎秋想到得到沐家的认可，还钱乃是必须。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哪怕她成了沐家的掌上明珠，还不够丢人的。

若平日，白应玖才懒得提点，可她怕白迎秋活不长。人死债消，可别让人空等才好。

“多谢姐姐教诲。”

白迎秋的声音还在颤抖，可见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但她愣是在走之前，没有对白应玖发怒，甚至还能对白应玖说出，若有了手镯的下落要告诉她的话。

两个人似化干戈于玉帛，就连白福都问：

“您和白小姐关系又好了？”

做下人的，主人的心思极为重要。

谁都知道了西平县主有位妹妹在长安，虽没有亲缘，但从小一起长大。若这关系恢复了，他们做下人的以后就要对白迎秋恭敬些。

白应玖一愣，随口道：“和以前一样。”

她和白迎秋，这辈子是无法和平共处的。

不过，白福的话倒是提醒了她。白迎秋的转变很快，如今竟能很好的隐藏情绪，也难怪白福会误会。

这样也好。

白应玖隐隐有种预感，用不了多久，白迎秋就会成为她印象里最为熟悉的白迎秋。那个颇有心计，又手段狠辣的女人。

……

西凉使节离开后，白应玖这个西平县主就彻底闲了下来。皇上不曾召见，更没人邀请她过府。县主府门可罗雀，若非门外还有士兵把手，差不多快要沦落为冷宫一般。

白应玖浑不在意这些，清明将至，毒杀太子的计划早已提上日程。

按照韩霄所说，太子今年也会回王氏族地祭祀。他们可以趁这个时机毒杀太子。

具体的计划韩霄已命黎川送来，但有一点，他不让白应玖参与其中。

白应玖自是不肯，几番征讨，只能无奈答应韩霄的主张。

她也明白自己武艺不佳，又没有自保的能力，用她来杀太子，的确冒险了些。

可心中总有不安。

寒食节至，白应玖不安的心越发明显，夜里睡不着，白日几经恍惚，差点跌倒。

“小心。”

王肃眼疾手快，将她搀扶，幸好未曾受伤。

白应玖猛然见到王肃，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当意识回笼，才惊觉出一身冷汗。

“我没事。”

她冲白福摇摇头，由着王肃的搀扶到凉亭里坐下。

韩霄的布置已经妥当，只等太子入瓮。王肃暂且留在她这里，明日便要去往王家。

白应玖心中有种风雨欲来的萧瑟，又带着满目疮痍的悲壮，她猛然拉住王肃的手。

“怎么了？”

王肃还是那副妇人打扮，轻皱的眉头略带郁色，关切看来。

白应玖不知如何诉说心中的苦闷，她总觉得会有什么极不好的事情发生。

心中想过许多不好的事，就怕自己乌鸦嘴，把没有的事说成事实。

心中的千言万语无人诉说，白应玖知道，若是长此以往，她会积郁成疾。好在，好在清明节一切就要结束了。

“你身体怎么这般弱？是不是没休息好？”

王肃还在关切白应玖的身体，作为最重要的当事人的他，这几日休息的很好。

或许是出了那不见天日的山洞，又或许是有白应玖在身边，面对即将到来的巨大改变，王肃一直很平静。

面对如此平静的王肃，白应玖的心也跟着渐平，她压下满腹心事，轻轻吐了口气。

“我没事，就是没休息好，好好睡一晚就好了。”

可好好睡一觉的奢望，大概只有等到事情结束才能拥有了。

“今日寒食节，要不要到国安寺祈福？”

王肃提议。

他知道白应玖休息不好的根源，国安寺的香火一直鼎盛，去祈福，也是祈祷事情一切顺利。

白应玖自来不信鬼神，可有了重生这等扑朔迷离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对鬼神充满敬畏。

“对，咱们去祈福。”

她似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连精神都好了许多。

王肃见她精神大振，也跟着高兴。鞍前马后照料着，那份殷勤劲儿惹得白福连连斜睨。

王肃也不在意，扶着白应玖上了马车。反正他现在是妇人身份，陪在白应玖身边才是正常。

至于殷勤……

有哪个做下人的不对主子殷勤？

今日来国安寺进香的人不少，幸亏白应玖的县主身份，让她得益走了条另外开辟的道路。

国安寺是长安城最大的寺庙，也是大周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之一，就连皇家做法事都在这里，寻常百姓更为向往。

前几年，因为来此进香的人过多，还发生过踩踏事件。死了几个平民不说，连三皇子也沾染其中，受了重伤。

幸亏救治及时，保了条命。但身子骨时好时坏，这几年更深入检出，久不听闻其事。

皇上在震怒的同时，下令又修了条路，专为官家马车行走。不但减少了踩踏事件，也将平民与官家隔离开来，不至于有所冲撞。

正因如此，今日白应玖才能畅通无阻进到国安寺。

迎客的小沙弥在将白应玖迎进寺庙后，嘱咐了几处不能去的地方就又去迎接下一位客人。

今日有许多贵客驾临，白应玖一个县主身份还真不算什么。

白应玖也不在意，知道了进香的地方，她直接去就好了，有人陪同反而不便。

烧过香后，白应玖又添了些香油钱，听着袅袅梵音，原本不安定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想，她大概是想得太多，才会种种顾虑。其实一切都好，他们的计划没有破绽，毒杀太子一定能够成功。

顺着国安寺漫无边际地走着，原先还能见到几个人，走到后面已少有人烟。

白应玖想到小沙弥的提醒，看了眼空旷的四周，吩咐道：

“回去吧。”

她的心已静，留在这里意义不大。回去好好睡一觉，保证通体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