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不愉快后,两人私下没有再联系过。
而赵思铭之前要她考虑的问题,也因为双方的刻意回避,被抛到了脑后。
这期间,郁芳洁来找了她,说是为上次在群里不小心说的话向她道歉,“不小心”这个词用得可真微妙。
像是一个上好的借口,可以掩盖一切错误。
何芷懒得理她,然而过了两天,她又私戳了自己。
这次,是有一个大新闻。
据说梁越劈腿了同公司的一个人事,叶宁知道这件事后闹到他那边去了,两人当着一堆人的面就骂了起来。
她气急要去揪那个劈腿对象,结果被梁越一把推地上了。
总之双方闹得很难看。
果然狗就是改不了吃屎。
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
何芷都有些庆幸叶宁当初从自己这弄走了这个渣男。
心情因为这件事莫名地好了起来。
她有天下楼遛狗,又碰到了赵思铭。
对方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提前开口:“我也住这。”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牵着小芋头绕过他。
没走两步,小芋头突然不听话地乱窜,往回跑到了他的脚边乱蹭。
何芷有些尴尬。
赵思铭弯腰捡起引绳,交到她手里。
“谢谢。”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打算离开。
对方突然叫住她:“上次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照理说因为上次的事,依照她的性格早就应该果断拒绝,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不了决心,特别还是这么直接面对他的时候。
何芷沉默在那。
他也没催,似乎很有耐心,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等着。
安静了一会,她硬着头皮说了句:“我再想想。”
“好,不急。”
他轻笑了一下,给她让开路。
就这么磨到了周末,何母看她这段日子闷在家,不知从哪又给她安排来一个可以见一面的人选。
而且还说这次这个比赵思铭年轻很多,和她肯定会有很多共同爱好和话题。
何芷不太想去,何母又找出一堆资料给她看。
在瞥到对方的照片时。
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妈,我有男朋友了,所以真的不去了。”
何母以为她在敷衍自己:“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不就...是上次你和爸介绍那个吗?”
见何母有些怀疑,她马上又说:“我们对彼此都挺有好感的,只不过他这段时间工作毕竟忙,我们没怎么出去,也没和你说。”
赵思铭的情况,何母也是了解的。
顾虑被打消,她没什么意见,只是嘱咐了一两句:“小赵这个孩子确实挺优秀,就是父母都不在了,年龄和你差得也稍微有点大,你们在一起——”
“妈,我知道,我困了,先回去睡了。”何芷怕她再絮叨下去,溜回了房间。
关上门。
她打开手机,对着那个单调的微信头像,有些犯难。
这算是他搬出来当挡箭牌了吧。
不过他应该是会同意的吧,毕竟一开始提出这种想法的是他。
纠结了一会,她发过去一条消息:【睡了吗?】
赵思铭:【没有,怎么了?】
何芷:【上次那个事,我考虑好了,就按你说的吧。】
忐忑地发完这条,她把手机丢回床上,呆呆坐了许久,才又捞起解锁,对话框里已经多了一条消息。
赵思铭:【嗯,明天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
爱情不是一定要有的东西。
至少对于何芷来说,是这样。
她和赵思铭在长辈面前假意在一起之后,从最初的“约会”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更进一步的接触。
或许成年人就是这样,没有非要明白说出口的“你要不要做”,而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暗示的举动。
两人就能默契地去酒店开间房。
一开始,是固定的每周两次,到后来,频率慢慢掌控到了他的手里,几乎每天都不放过她。
也就是在床上,何芷彻底断定他那些优雅、温柔全是伪装的。
一旦揭下那层皮囊,骨子里全是天生的欲和野。
这天,做完后,何芷侧身躺在床上。
他从后面贴上来,抱住她。
他似乎尤其喜欢这个姿势,但现在两人身上都是汗,有些黏腻。
何芷不舒服地用脚踢了踢他:“放开。”
他手臂没动,何芷也没什么力气,懒得挣扎。
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她突然问:“赵思铭,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女朋友啊?”
“怎么,舍不得我?”
“切~”何芷轻哼了一声,不屑说,“我是怕你以后女朋友知道了提刀来追杀我,所以有了目标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我们好早点结束。”
话音刚落,耳尖被他咬了一口。
没收住力气,有些疼。
何芷痛呼出声:“赵思铭,你是不是有病啊!”
“那你呢?”他又含住被咬的那块地方,轻轻舔了舔,温热的湿意冲淡了疼。
何芷明显颤了一下:“什么?”
赵思铭:“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
何芷:“我不找。”
“真的?”
“真的,我才不找,”她声音还有些哑,又强调了一句,“这辈子都不找,如果要找,我就不会和你鬼混了。”
否则,以后多对不起她男朋友。
她是真的做好了这个决定,也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不相信自己会遇到,也不想遇到。
毕竟没有这玩意,自己不也照样生活。
而且她和赵思铭来说,不也不爱对方吗,可哪次没快感?
可见爱情连情绪都主导不了。
不重要。
听她说得这么认真,赵思铭低低笑了声:“原来你觉得我们是在鬼混啊?”
“不然呢。”何芷有些无语,“你真不怕以后你女朋友知道这些啊?”
“不怕。”
“也是,你找过的女人说不定都一箩筐了,估计也追究不过来。”她小声喃喃了句。
赵思铭沉默下来。
何芷觉得他是默认了,心好像突然被一根小刺扎了一下。
泛起一阵短促的疼。
她莫名觉得胸口有点闷,拍了拍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问你话呢,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啊?”
“很多,记不清了。”他声音一贯平淡得没什么情绪,听不出真假。
何芷怔了怔。
他突然低下头吻了吻她侧颈:“你呢?”
“我啊,那可多了,毕竟从高中开始,追我的人就能从我们班排到校门口,勉强算一下的话,一个星期一个——”她撇了撇嘴,夸张地说着。
脖子上突然贴上一抹冰凉。
她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轻轻缠上脖子的线:“你要勒死我啊,得不到,就毁掉?”
“送你的。”他将绳子系好后,把挂着的东西转到她胸前。
何芷看着那块色泽漂亮的玉,有些纳闷:“送我这个干嘛?”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安静了两三秒,说:“好好戴着。”
**
那天回去后,何芷有点不开心了。
心里被扎的小口似乎一直愈合不了,还在不断地往旁边撕裂。
她解下脖子上的玉,盯着看了一会,这明显是个女款的,而且挂绳也不是新的,指不定是原来送给过哪个女的呢。
现在又用来打发她。
她觉得有些窝火,盯着房间里的垃圾桶,想了一会又拿出来用湿巾擦干净,放进首饰柜里。
东西是留下了。
但关系维持不了了。
那道小口越开越大,变成鸿沟那天,她给赵思铭发了一条消息。
发完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对方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接起,对方的声音传过来:“下来。”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但何芷却难得地抓住了里面的一丝情绪,不太好的情绪。
她走到窗边,看到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心突然跳得厉害。
外面下着雨,小区里很安静。
听筒里只有淅沥的雨声,没听到她的回应,他也没有再开口。
沉默了良久。
何芷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开口:“赵思铭,我是认真的,我们结束了。”
那边呼吸声好像重了几分。
何芷以为他要发火,但没有,几秒后,他声音又恢复以往的淡漠,吝啬地丢下两个字:“随你。”
一段关系原来不需要大动干戈也可以破灭。
生活又回到最初的状态。
基本每天都往返于公司和家这两点一线。
只不过某天,她突然看到了他身边又出现了新的人,是当初和她一起进入公司的孙晓晓,年纪比她还小一岁。
是那种温柔恬静的女生。
果然,男人永远不会亏待自己,他们可以换不同类型的女孩,但首选都是要年轻漂亮的。
真心这种东西,当初追自己时还是少年的梁越都不会有,怎么能奢望赵思铭这种久经人事的精明老男人会有。
何芷看开了,这件事被她独自咽了下去。
又恢复成那个无聊追星听八卦,偶尔在背后和于知蕴咒骂赵思铭的自己。
而赵思铭也像是从没和她有过关系,平时只用一个上级领导的姿态面对她,除了偶尔指责她工作的失误。
并无更多。
日子就这么规律地重复。
一直某天,她突然接到了赵思铭的电话。
本来她是想挂的,但不知怎么滑错就接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有些低:“何芷,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
聊他最近又进入了空窗期,所以打算吃回头草了吗?
她当即拒绝:“赵总监,我明天还得给朋友去拿礼物。”
赵思铭却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报了一个地址。
就好像自己非得听他话过去似的。
何芷有些恼火:“赵思铭,我不缺你有的东西。”
赵思铭多精明的人啊,怔了片刻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声音缓下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有什么可误会的。
何芷声音突然拔高几分:“你别拿我当——”
“当女朋友,不愿意吗?”他打断她,似乎思索了一会,又不紧不慢地说,“或者是被追求者,可以吗?”
信息量太大。
何芷一下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界面跳出两条消息。
一条是地址定位。
还有一条:【我等你来,多晚都等。】
摸不清他又在搞什么把戏。
但何芷心里颤巍巍地升起一个念头。
去吧,去看看,才知道他到底唱的哪出。
于是第二天,她决定去了,化了一个精致的妆,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又摸出首饰柜里那块玉,戴上。
她承认自己在意了。
所以不论好坏,总归要得到一个结果。
然而,那天出了门,她没能见到赵思铭,却经历了这一辈子以来,最黑暗的噩梦。
醒来后,她感觉自己走不出那个夜晚了。
医生说她毁容了。
父母怕她崩溃,昼夜守着。
其实也有过几次可怕的念头,但一想到家人,朋友,还有总黏着她的小芋头,她又没法狠心抛下。
她决定走出来,只不过没办法再走到赵思铭面前了。
而赵思铭,也没有来看过她。
在心态反复崩塌又重建的那段时期,她听说了赵思铭和孙晓晓的所有事,原来他们真的不是自己想得那层关系。
但太晚了,赵思铭估计也没办法再面对她。
她又听说孙晓晓疯了。
疯了代表什么,她所受的伤害要无疾而终。
她有点怨恨。
一直到几天后,赵思铭突然出现在她的病房门口。
她其实有点想见他,但不太敢见。
几经犹豫后她还是没让他进来,知道他来过,就够了。
但第二天,何母又小心翼翼地问她真的不见吗,人家在外面等了一晚上。
她心里难受得一塌糊涂,摇了摇头。
第三天,他也没走,就安静地在门外守着。
第四天早上,何芷忍不住了,终于叫何母开门放了他进来。
不是的是不是她的错觉。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思铭眼眶好像红了,但一想到他熬了两个晚上,不红才怪。
她没敢多确认,很快低下了头。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着,谁也没有先说话,最后何母出来打了圆场,赵思铭就这么留了下来,照顾她。
何芷本想拒绝的,但莫名地又有点不舍得。
两人开始了朝夕的相处,明明比之前任何一次待在一起的时间要长,但好像有一道隔阂始终卡在两人之间。
扼住了彼此的声音,又堵住了彼此的心跳。
让双方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晚的事。
赵思铭是个很细心的人,在照顾她这件事上,有时候比何母还无微不至,何芷一边煎熬一边享受着。
有一天晚上,她半夜惊醒时,发现手被人轻轻握着,而赵思铭就弓着身子靠在床边微合着眼。
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稀薄的光洒在他身上。
他好像瘦了些,眼窝处一片青灰,眉头轻轻拧着,倦容很明显。
有必要愧疚到这种程度吗?觉也没办法睡。
她心里突然几分无端的酸涩和燥郁,但也没吵醒他,甚至连轻微的动作都没有,就维持着那个被他握着手的姿势,一直到天亮。
早上,病房里透进温和的光线。
赵思铭眉头动了一下,她抽回自己的手,对上他逐渐清明起来的目光。
“醒了?”他坐直身体,停顿了几秒,缓缓问,“想吃什么?”
何芷:“随便。”
他也没纠结那个“随便”是什么,拉开椅子起身。
何芷突然叫住他:“赵思铭?”
“?”他停下脚步,那双依旧充血的眼睛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何芷藏在被子下的手无声攥紧,犹豫了一会开口:“你没必要在这照顾我了。”
其实一晚上想了很多,但真正能说出来的,只有这么苍白的一句话。
赵思铭站在那,脸色没丝毫变化,停顿了一会,他没说话,转过头继续往外走,何芷实在看不穿他的意思。
“赵思铭,我说的——”
“我不同意。”他关上门前,说了这么一句。
这件事就被这么轻飘飘地带了过去。
即使何芷再提,他不是假装没听到就是沉默,态度平淡却又坚决。
何芷没办法,嘴上也不提了,只不过没事开始刁难起他,有时候恶劣到连自己都受不了。
她心想着他肯定熬不过两天就会走了。
但是没有,赵思铭依旧悉心地照顾她,接受着她所有坏脾气,没有丝毫怨言。
就在她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时。
赵思铭突然走了,走得不声不响。
又过了两天,她听说了孙晓晓自杀的消息。
那一刻,怨恨没有了。
错愕的同时,她突然生出了一丝害怕。
她觉得,这次她和赵思铭是真的完了。
本来两人因为孙晓晓的事心里就拉生了根刺,现在刺是断了,但根卡在血肉里,出不来了。
孙晓晓做的事确实极端,可至少是和他有着法律关系的妹妹。
她不懂别人怎么看待亲情的,但在她这,很重要。
如果她是赵思铭,知道了有个妹妹喜欢自己喜欢到心里扭曲,害了她认为他爱的人后又突然自杀了。
那么即使再喜欢,也难以面对这份感情了。
何芷那几天情绪很低落。
她没想过赵思铭会再回来,就在准备和自己和解时,门口站了个高瘦的身影。
是他回来了,在消失后的第四天。
和走时一样,回来的也叫人猝不及防。
相比于她的震惊,他倒是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走到床边,问她的第一句话是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声音有点疲惫,但很温柔。
她心里酸胀的厉害,说不出话了,背过身去,把头埋进被子里,咬着被子偷偷掉眼泪,但哭了一会,她又想到眼泪到时候感染了伤口怎么办。
这么一想,连哭都不敢了。
赵思铭也没来掀她被子,在床边低声说起走的这几天是帮孙晓晓办后事去了,她只有自己一个家人,是自己这些年没正视她的感情才会导致她走到这种地步......
那是他过来后,话说得最多的一天。
到后来嗓子也有点哑了,又说到很抱歉让她遭遇这些事。
何芷听不下去了,钻出脑袋,深吸了口气打断他:“赵思铭,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也不用觉得对我有任何亏欠。”
他似乎怔住了。
何芷转过身,对上他的目光,停了片刻后又说:“如果你真的无法抵消愧疚,那就照顾我,照顾到我好起来,我们就算两清了。”
怕自己说得太生硬。
她还破天荒征求了一句:“好吗?”
他眸光有些滞住,良久后,轻轻应了声“好”。
**
恢复期没想象中的痛苦。
时间像是被按了加速键,流逝得飞快。
她彻底恢复的那天,赵思铭将她送到了楼下,没有像第一回那样闹得僵硬,这次他甚至还耐心地给她解了安全带。
何芷拉开车门,轻声道了句“再见”。
明明两人都和谐得不像话,但她却比第一次更难过。
之后,她没再回fair上班,而是随便找了家养老的单位,做起了文字校对的工作,赵思铭也没再联系过她。
听于知蕴说,他也走了,具体去了哪没人知道。
反正他挺有钱的,没工作也不至于饿死。
何芷这样想。
到了次年四月,于知蕴完婚,何母又给她介绍起了对象,因为人脉广,从医生,律师,工程师再到飞行员办企业的什么类型都有。
何芷敷衍地看过那些信息。
哪个都不中意。
明明有的年纪和她差不多,怎么看着比赵思铭老多了?
但架不住何母的“各种劝导”,她最终选了一个还算顺眼的,答应周末一起出去吃个饭。
对方比她大两岁,是从事翻译工作的。
周末,地址选在上次和赵思铭来过的那家餐厅,是何芷定的。
也不知道期盼什么,还是单纯觉得那家不错。
进去时,对方很绅士,给她推开门,还殷勤地替她拿包,何芷无所谓,也就随他去了。
二楼的走廊很安静。
两人即将走到包厢门口时,对面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那根神经被扯住了,她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赵思铭的目光就那么不加丝毫掩饰地看过来。
在她身上浅浅略过,又往对面的电梯间走了。
没有停下,没有犹豫。
似乎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何芷那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上了菜半个小时不到,她就瞎说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走到前台付钱时。
服务员说他们包厢的所有费用已经有人结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可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呢,难道一句“两清”他就要把界线画得这么清吗?
何芷突然有些后悔。
回去后,“翻译”似乎对她很有兴趣,立马摆出了一个追求者的姿态,问她喜欢看什么电影,下周有个画展有没有空一起去看。
没记错的话,赵思铭也说要追她的。
可她没等到他有所行动,但想想他那种人根本不可能会低声下气地去追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全当是恩赐你的一样。
说完,也不必当真。
何芷拒绝了他的邀请。
但“翻译”似乎丝毫不受打击,礼貌地说没事,又聊起她平时有什么爱好。
或许是自觉声音不错,大段大段的语音发了过来。
何芷点开停留几秒,关掉。
没什么耐心地回:【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对方:【嗯,何小姐很漂亮。】
怕她觉得浮夸,又加了一句:【不过在我看来,气质更好。】
气质?烦人的气质吗?
太不诚实了。
何芷皱了皱眉:【那看来我这次整的很不错啊,果然多花钱是有效果的。】
这下,对方没回音了。
七月中,何芷请了个长假,出去旅游。
没什么目的性,随便挑了个热门的海岛城市,没有任何攻略和准备,直接飞了,落地刚好是晚上。
随便订了家酒店,丢完行李后,她去了附近的一条街。
这是一条旅游商业街,开的全是酒吧和娱乐性场所,一到晚上,酒肉池林,是一众年轻人放纵的天堂。
在这,还有一个别称叫“艳遇圣地”。
何芷挑了一家门牌没那么夸张的进去,因为来得还算早,没到气氛最烈的时候,吧台前的散座也空了几个位置。
她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还没调好,身边很快凑上来一个男人,长得一般,但看出来很爱包装,各种名牌服饰堆在一起,另类又奇葩。
奇葩男敲了敲台面:“小姐一个人吗?”
何芷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他不在意,笑了笑:“要不要去我们那边坐坐?”
“不用。”
“何必这么拘谨呢,只是聊聊天而已。”对方轻“啧”了一声,
何芷嫌恶地打算起身。
奇葩男突然又凑近,手不老实地要往她肩上搭,然而还没碰到时,一件外套突然盖上了她的肩膀。
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干净的沐浴露清香。
她怔在那。
低沉的声线掺入嘈杂的耳边:“不好意思,她有人了。”
那个奇葩男有些不爽,但碍于被对方的气势压制着,还是灰溜溜离开了。
何芷木然地抬起头:“赵,思铭?”
“嗯。”
这里光线不亮,他五官半掩在阴影里,有种朦胧不分明的好看。
何芷盯了一会,终于回过神:“你怎么会在这?”
“你呢?”
他总是这样,无论何时喜欢把问题丢给对方,然后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何芷讨厌被人这样对待,瞪了他一眼:“你管我,我想来就来。”
“想来?不是有男朋友了,还想来这种地方鬼混?”他声音又淡又轻,更衬得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自己只是想来散个心,没想到还要被人这么指责。
何芷委屈又生气:“你是我什么人啊,我男朋友都不介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我爱——”
“何芷。”他脸色沉下来,打断她。
何芷见气到他心里平衡了一些,接过调好的鸡尾酒喝了一小口:“干嘛,你没事就快点走。”
赵思铭抿了抿唇,收起情绪:“住哪,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拿开她面前的酒。
何芷恼火:“我都说了不用你管——”
话音未落,他的手按上她肩膀,将人一把打横抱起。
街道上肆意吹来的风带着热浪。
他走得很快,穿过喧闹,走到路边停着的车旁,拉开车门,将人一把丢了上去,然后跨过副驾驶直接坐到了驾驶室。
车门清晰的落锁声响起。
何芷吓了一跳:“赵思铭,你干嘛,我告诉你强.奸犯法,我男朋友知道了会——”
“会怎么样,弄死我?”他似乎自嘲地笑了声,侧过身盯着她,“你大晚上一个人穿成这样去酒吧,你男朋友都不管,不是挺大方的?”
害怕被拆穿,何芷不禁羞恼:“你知道个屁,他那是爱我,尊重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就喜欢干预......”
她能将对方夸上天,也能将他贬到底。
这种被她比较,被她轻视抛弃的感觉像是一根绳索,死死地勒着他的脖子,窒息到哪都开始疼。
赵思铭盯着她那张不肯停的小嘴。
终于忍不住,俯身堵了上去。
何芷就没见过这么疯的人,他像是发泄般地顶开她的牙关,卷着她的舌尖吻得近乎粗暴。
呼吸很快被搅乱。
她推他,打他,可他就像察觉不到疼痛,啃咬着每一处软腻,不肯放开。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化开。
她感觉脖子已经酸得麻木了,大脑缺氧太久。
就在晕晕乎乎地感觉就要倒下去时,他终于松了口。
两个人都在喘。
何芷瘫在椅背里,抬了抬眼皮瞪他:“赵思铭,你混蛋,无耻,你他妈——”
赵思铭抬起头。
在对上那赤红的眼眶时,何芷的声音骤然止住。
印象里,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即使之前出过再不愉快的事,他都是云淡风轻的,而现在,他眼里的淡漠全都没了。
反而有一种很浓烈的悲伤。
再仔细看点,泛红的眼眸里好像还有泪光。
“你,你......”她张唇张了半天。
赵思铭哑声开口,声线有些抖:“我是来找你的。”
苦肉计?!
何芷揉了一把头发:“骗人,在南临的时候你都没找过我,怎么会,到这里......”
“我之前出了车祸,人在医院,没办法。”他眼睫垂了垂,遮住里面的难堪。
“我,我不信,你要找理由也找个像样——”何芷有些乱了阵脚,慌乱起来。
“没骗你。”赵思铭低叹了一声,伸手去解自己的衬衫。
何芷愣了一下:“你干嘛,我要下去了。”
她伸手去锤车窗,赵思铭怕她受伤,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急躁了几分,扣子没解到完,直接扯开了上面两个。
衣摆被撩开。
何芷盯着小腹上一条有些狰狞的伤疤,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神。
“信了吗?”他抓过她的手,按在疤痕上。
触感温热,有点粗糙。
何芷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赵思铭慌了,随便系好扣子,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别哭了。”
何芷一时都忘了自己原来有多生气,只剩下惊恐和难过:“你,什么时候弄的,怎么——”
“在餐厅见过那次之后,没多久。”其实就是那一天,他看着她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那男人还亲密地给她拿着包。
他都有点说不清当时的感觉。
就好像心脏被狠狠地砸透了一样。
血液顺着破裂的疮口往外淌。
回去的路上,整个人头晕又想吐,一没留神,车撞上了高架的防护栏,差点栽下去。
在医院养病那段时间,他控制不住,偷偷去调查那个男人的身份背景,得知对方家世好工作好,就连年纪也比他年轻那么多。
他嫉妒地快发疯。
但也仅仅是自己熬着,不敢去找她,生怕惹得她更厌恶。
直到这次得知她一个人出了门。
他才不放心地跟过来看看。
不过现在见她为自己哭成这样,那颗死寂的心又燃起一点火苗。
他将椅子往后放了放,倾身过去掐着她的腰把人提起,一把抱了过来。
“你——”她惊诧了一瞬,想去推他,但一想到他的伤又收了回来。
赵思铭被她的动作逗笑:“伤已经好了,不严重。”
“哦。”她伸手去揉眼眶,被赵思铭捉住。
“芷芷。”他盯着她,缓缓开口,“给我一个机会吧。”
怕她误会,他又说:“这次是真的,真的在一起。”
他眼眸里有温柔和认真。
何芷那句“不要”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从小到大,她一直算个没心没肺,又三分钟热度的人,从来没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有过这么久的在意。
虽然不想承认,但赵思铭在她这,已经扎了根。
总是会被他影响自己的情绪,总是无意识地拿他对比别人,然后对其他人再也提不起兴趣。
毋庸置疑,她其实是喜欢他的。
见她不说话,赵思铭将人往胸口压了压,然后不知从哪摸出个冰凉的小东西,塞到她手里。
“玉?这不是被孙晓晓——”
“我拿回来了。”他顺着她的头发,声音徐徐清晰,“这块玉,等同于我的心意,只能给你一个人。”
何芷眼泪流得更凶了:“可她喜欢你,又因为...我们乱七八糟的关系自杀,我以为你没办法再面对我...”
“我看起来像道德感这么高的人吗?”
何芷闷在他怀里摇头:“不像,但是——”
“没有但是,我对她,就算重来一次,也只有对妹妹的感情,我承认对她的教育引导有疏忽,但一个人最后变成什么样,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比如说你受了伤害,会想要去伤害别人吗?”
“不会。”
“这就对了,而且芷芷——”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我很自私,知道吗?”
自私到不会因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感情。
何芷怔然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没有男朋友,和那个男生去吃饭是被我妈催的,之后我们再也没说过话了。”
“骗我的啊,嗯?”
她小声纠正:“那也是你先对我不好。”
“是,我的错,活该被骗。”他捏着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能不能大方地给点补偿啊?”
“什么?”
“在一起吧,我们试试,好不好?”他眸光中有她的倒影,透彻清亮。
何芷看得有点沉醉,喃喃道:“好。”
“芷芷。”他又叫她。
距离近得有热烫的呼吸刮过耳廓。
何芷低下头:“干嘛?”
“我很想你。”何芷还没反应过来,手被他握住按上腰间的金属扣。
她瑟缩了一下:“无耻。”
“骂过了,换一句。”
“我不要,你碰过那么多别的女人,我——”爱真的会让人变得狭隘,何芷一想起之前他说有过很多前女友的事,突然又难受起来。
赵思铭指腹心疼地擦过她眼角:“没有,我骗你的。”
“其实你走错房间的那一晚,也是我,第一次。”
“骗子,你满嘴谎话,我才不信。”她哭着骂他,心却亮了起来。
但眼泪还是擦不完。
赵思铭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心疼地吻上她的眼角:“没骗你。”
从第一次她莽撞又意外地闯入他的房间,他没推开。
他就知道,这辈子,都得载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