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三辆车沿着路旁的自行车道慢慢骑,晚风里夹杂着分辨不清味道的浅浅花香。虽已立秋,白日里暑气并未完全散尽,到了晚上却是温度正好,凉爽而不冷冽。
约莫三十分钟左右光景,四个人把车停好,沿着中心湖外围的小路往里走,找到一处无人的凉亭。虽然路灯比较昏暗,但好在足够清幽。
荷花池在湖边位置靠近桑城最美的那条步行街,而他们钻进来的凉亭,除了能隔湖看见对岸灯影霓虹和来往的人群,根本连个荷花尖都看不到。四个人竟无一人提出异议。反而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或坐或站。
叶深从带来的袋子里取出零食卤味和酒,噼啪几声连开四罐分别递给大家说:“来,走一个先。”
四个人酒罐举到半空,闷声一碰,开喝。没多久功夫,两包啤酒见底。周晓非开始亢奋的要给大家表演之前网上看来的舞蹈,跟个活宝似的左右扭胯,举着双臂在头顶摇晃,时不时说一句:“来,这边的朋友,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
“来,右边的朋友,给我个回应。”
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大声骂他神经病。笑闹中,叶深仰头喝掉手中酒罐里的酒,上半身往椅背上靠过去,侧头在白归宁耳边没头没尾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叶深说话的气息呼在白归宁耳边,湿热微痒。白归宁情不自禁缩缩脖子,笑着说:“痒。什么?”
叶深拆开第三包啤酒的塑封纸,拿出一瓶,右手食指在拉环上轻轻勾住,一拉。带着发酵的微酸和淡淡酒花香气的白色泡沫从缝隙里“滋啦”冒出,片刻后又安静缩回瓶中。她把酒瓶送到嘴边喝一口,说:“没什么。”
周晓非耍宝耍累了,大喘着气从凉亭石阶上拿起他先前放在一边的酒,猛灌几口,大喊声:“舒服。”然后扭头说:“咱们玩游戏吧,输的人罚酒。”
白归宁拍着双手,非常捧场地回:“好呀,玩什么?”
叶深看着白归宁,嘴角含笑眼神深邃,她轻轻拉拉白归宁的胳膊,说:“他玩的游戏没一个正常的,当心被他带沟里。”
刚从先前的疯笑里缓过劲来的林素子,清了清笑到沙哑的喉咙:“是的,他以前拖大家玩游戏没少被人追着打。”
这点林素子真没冤枉周晓非,他们以前一起聚餐唱k,提议玩游戏的是他,作妖的也总是他。
什么乌龟跳、萝卜蹲、黑白配、海带拳,他玩的全是升级版。乌龟跳人家用一只手,他要玩手脚并用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双手双脚,叫一声乌龟乌龟跳,分分钟两只手或两只脚哐哐怼上,一不小心就吃个拳头挨顿踢。
萝卜蹲他不光加颜色,前面还要加时间地点人物剧情,最后变成什么哈尔滨去年火车站卖雪糕的红萝卜蹲完,去往齐齐哈尔旅游的银行职员绿萝卜蹲。蹲不了一轮整桌人就开始舌头打结,到最后互飙脏话。
折腾到后来,只要周晓非一说要玩游戏,大家就自动屏蔽。没想到今天来个萌新,啥也不了解,一个劲捧场,兴致还颇高。
萌新白归宁同学喝的已经有点七荤八素,“咯咯”的笑声响起来,叶深同学脑袋的黑线掉下来。白同学举起右手,高高举过头顶,举得笔直。活脱脱一副课堂上积极踊跃回答问题,生怕老师不点名的好学生。她边“咯咯”笑边说:“我要玩,我要玩。”
周晓非已经在游戏界被各位亲朋好友除名太久,以前混声色场所,还经常能点些小姐小妹陪他疯。自从改邪归正从良后再没人陪他玩过了。现在终于见着个捧场的,周晓非同志像根被点燃的冲天十八响,一点火星就能炸满天。他兴奋地说:“那咱们玩你好、爱你、么么哒、呸!”
叶深:“不玩!”
林素子:“不玩!”
白归宁迟钝的:“干嘛骂人?”
周晓非:“…没骂人…”
白归宁不依不饶:“你刚还呸我?”
周晓非:“不是,那游戏名字就叫你好,爱你,么么哒,呸!”
白归宁眉毛一挑:“又呸我!”
周晓非:“……”可还是闭嘴吧。
林素子:“……”估计又喝差不多了。
叶深伸手把白归宁揽进怀里,宠溺地说:“我帮你呸回来。”
叶深对着周晓非:“呸!”
周晓非:“……”招谁惹谁了?
白归宁对着周晓非:“呸!”
周晓非:“……”是报应么?
林素子随大部队对着周晓非:“呸!”
周晓非:“……”是的,就是报应。
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在游戏界坑人太多,怨念太深。周晓非无奈的在脑袋上挠两下,咣咣怼下半灌酒:“得了,咱别玩游戏了,来,纯喝。”
白归宁举起罐子在周晓非酒罐上碰一下,坚持说:“不行,要玩,玩呸!”
哎哟,我去,听上去确实像在骂人。周晓非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话头是他挑起来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吞回去了。
叶深把冲到周晓非面前追着碰杯的白归宁拉回自己身边,看着周晓非说:“换个简单的。”
周晓非试探地问:“要不,玩二大王?”
叶深和林素子想想,觉得相对简单跟平和,也不需要什么智商,点头同意了。接着,叶深开始跟白归宁讲解规则。
很简单,就是四个人轮流报数字。从一开始,但一后面跟的不是正常的二三四,一后面是一点二五,再是一点五,最后是二。这个游戏的关键在于,二永远是最后一个数字,根据人数多少灵活选择一后面跟着报出的数字,如果人多可以从一点一、一点二这样往后报。他们四个人就选择了一点二五、一点五最后到二。
这其实是个陷阱游戏,别说喝多了反应会比较迟钝,就是很多清醒状态下,当前一个人快速喊出一,会很本能的顺口接二。那么这时候接二的人就输了。除此之外,最后一个叫到二的人也是输,两个人同时喊数字也是输。有时候要抢,有时候不能抢,抢的时候碰到同时抢的人两个人都输,都不抢始终等着别人喊,最后都喊过只剩下自己一个二也是输。
所以,这游戏就叫二大王,怎么二都二不过去,二来二去都要说。
叶深大概反反复复跟白归宁讲规则讲了快二十分钟,看,又是个二,真是逃不过去。期间还和白归宁试玩了几次,结果每次刚喊完一,白归宁就右手举过头顶,无比自豪地喊声:“二!”
教学过程中,周晓非和林素子脑袋都大了一圈,两个人互相碰杯又喝干一罐啤酒。最后叶深无奈的顶着满头黑线弱弱地说:“要不咱不玩游戏了行不?”
白归宁看周晓非把手中的酒罐就势一捏,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大概是太心疼被别人喝掉的酒了。大声抗议着:“不行,玩,赶紧的,快开始。”
于是,三个人就看着白归宁连续三局,前面人刚喊完一,她就巴巴的上赶着喊二。最扯的一次,明明她自己就是开头喊一的人,喊完她还抢在后面要喊的人前面,把二又给喊了出来。三个人看着她哐哐喝干一罐啤酒,满足的把啤酒瓶扔进垃圾桶,等着叶深给她再开一罐。
周晓非用手肘撞撞叶深:“老大,嫂子到底多好酒?”
叶深斜眼周晓非没理他,直接把自己手上还剩半罐的啤酒递给白归宁。白归宁接过酒罐晃两下,觉得重量不对,十分不满地盯着叶深。叶深被她盯的“嘶”一声,只好重新给她打开一罐,换走白归宁手上的半罐。这人酒喝到玩游戏智商全无,这少一点酒倒是察觉的清清楚楚。
林素子对周晓非努下嘴说:“看见没,她跟酒整个就是一体机。”
白归宁“咯咯”笑着,可能觉得林素子在夸她,伸长手臂横在叶深面前要跟林素子碰杯。叶深配合地举起自己的酒罐在白归宁瓶子上碰一下,白归宁觉得不爽瞪她一眼,绕过叶深怼到林素子面前。林素子只好配合地碰一下,碰完之后白归宁看林素子没喝,继续横在叶深面前伸着手臂固执地碰着。
叶深扫眼林素子:“别赖酒,碰了不喝。”
林素子非常无辜地说:“不是,没酒了。”
叶深在白归宁背后朝林素子做嘴型:“假装喝。”
还要这样操作?林素子看眼白归宁怼在面前不停碰的酒罐,立马举起空罐子哐哐假装灌一大口。
等白归宁喝干手中的酒,周晓非说:“喝完了,咱散了吧。”
白归宁脑袋一歪,双眼不大聚焦地说:“我记得还有两瓶红的。”
周晓非头顶冒汗:“没,你记错了。”为了阻止被酒鬼翻到,叶深迅速拿起红酒手绕到背后递给林素子。林素子反应神速,捞起红酒起身藏在亭外的草丛里。看来,今晚这两瓶红酒要孝敬过路神仙了。
几个人喝的不少,安全起见还是分别打车回去,自行车塞进后备箱。【寻否】离得比较近,叶深决定直接带醉鬼去店里。
回到店里,白归宁竟然破天荒的没闹没倒头大睡,还可以自己换掉外衣,摇摇晃晃的去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爬到床上躺下。叶深过来给她盖毛毯的时候,听见她闭着眼嘟哝一句:“以前骑车被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