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下是两种气候。

宋城的夜晚没有楠麓山那么清冷，人气也纷繁得多，行走在一行行路灯的影子下面，纪小棠觉得这里的晚景很温柔。

兴许是在山里待的时间长了，一个人漫步街头，看着别人三三两两，路边偶尔情侣亲密依偎着走过，有时是一家人温馨的散步，他并不会感受到孤独。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反而极具美感。

因为此时纪小棠的内心正处于非常宁静的状态。

而平和的心态，最适合考虑一些事情，不会带上消极或过分积极的主观意念。

他之所以坚持不在宋翘楚的家里过夜，原因其实不是所谓的男女有别，都到如今这个年代了，两个人只要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异性同住一室早就牵扯不到什么道德问题。

做这个决定的初衷，仅仅是纪小棠知道，唐城还有一个姑娘在等他，等了五年多。

他的良心告诉他，在再次见到那个女孩之前，自己不应该跟其他任何女生有感情上的发展，哪怕只是友情。

情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属于每个人，却不被每个人信手掌控。

一个男人面对着一个足够优秀且年龄与自己相近的女人，永远无法保证所谓的友谊不会变质。

纪小棠当然也没有自信，即使获得了仙门传承，那也不意味着他就一步登天做神仙了，现在不还是个肉眼凡胎么？

“听说你来找我，被家里人逮回去了，下次别那么傻，在唐城好好的，最多一年，我会去找你。”

纪小棠把前些天放进黑名单的号码提了出来，并且打字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等了一分多钟，对方回来消息过来，从字眼里都能看出激动：“真的吗？你会来找我吗？”

纪小棠看着手机，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迟迟打不出字。

当说话对象变成网络另一端那个女生的时候，他的话总是很少，因为心里的情绪太多，无法简单表达。

驳杂的情感当中，最多的就是歉疚。

“嗯。”

半晌，纪小棠的回信只有一个字。

女孩却很活泼：“那我就等着你了，你一定要来啊！”

纪小棠回复道：“好，你在那边自己好好的，不要再跟家里闹别扭故意不吃饭，我希望来的时候，你还是像以前那样神采奕奕。”

“好的长官！”

“十点了，照顾好自己的第一步就是早些睡觉。”

“长官晚安！”

“晚安。”

“你要说晚安二营长！”女生纠正道。

纪小棠嘴角浮现笑容，打字道：“晚安二营长。”

对方果然没有再回复消息，纪小棠丝毫不怀疑她是乖乖放下手机睡觉了，毕竟，苏芒一直以来就是个很乖巧的姑娘，也很听他的话。

网上这两年新兴起一个词汇叫作‘舔狗’，纪小棠并不愿意将这种难听的称呼，安到那个可爱的姑娘头上，但她确实温顺得有时让人心疼。

谁都想不明白，唐城最有名的两大豪门之一的苏家出来的千金，为什么偏偏就固执地看上了纪小棠这么个似乎并没有什么闪光点的普通子弟。

纪小棠自己也想不通。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所以从唐城离开的那个晚上，他就暗暗下定决心，有一天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回去，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赞成苏芒喜欢他这件事。

只是决心归决心，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对上庞然巨兽般的苏家，云泥之别，胜算基本等于没有。

纪小棠知道，手机那端的女孩一定想问，今晚这几句话为什么之前不说，又为什么今晚说了。她没有问，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

“想想我也真是个极度幸运的人啊~”

纪小棠伸出手掌，手心里忽然冒出一团绿光，然后又缩回手里消失于无形。

几天下来，每日饮用灵药浓汤的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他体内的灵气已经比一开始充沛了很多，甚至可以自由使唤进行简单的利用。

比如把灵气凝成一支小箭，威力足以刺穿一面土墙。

再次对上于正超请来的那个黑汉子，他打败对方便只需要一拳了事了。

纪小棠每天都比昨天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个普通人了，所以他今晚终于有勇气对苏芒说出要她等着他的话。

是崛起，也是希望。

“咦？”

沿着江岸随意散漫地走着，纪小棠面容突然严肃，眼睛紧盯着左前方的空中。

那里有一道高约五米的直立光柱，但并不是什么灯光。

踏入修仙门槛的他只看一眼就能肯定，那是凡人看不见的灵气的光芒。

“莫非有什么宝贝？”纪小棠快步朝那边走过去。

……

光柱冒出的地方是一条较为偏僻的巷子。

逐渐走近了，纪小棠的回忆一点点清晰起来。

由于安乐镇位于唐城与宋城交界点的关系，从镇上进县城跟到宋城的距离差不多，所以他小时候经常跟着爸妈来这边。

眼前的巷子，十几年前是一处农贸市场，当时每逢双日子都格外热闹。

但随着时代发展，超市商场等占据了主流，城市也经过几轮规划，这个农贸市场就被官方直接取缔了，之后自然再无人问津。

然而等纪小棠走到巷子口了，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人在摆摊做生意。

区别就是，当年巷子里卖的东西都是米面酱油菜肉衣服，现在的小摊卖的东西就不那么正经了。

放眼望去，各个摊位上摆的玩意儿不一而足，有犀牛角和象牙这类违禁珍品，还有人摊上摆的则是些古董，看起来是这样，真不真就不好说了。

更有甚者，卖的则是些活物，总归都属于常规市面上见不着的稀奇古怪。

那道光柱在巷子深处。

巷口处有两个人负责看守，将纪小棠拦下搜身，主要是摸了摸他的腰间，然后是裤兜，手法专业，显然是时时刻刻防着便衣警察或者有人搞事。

枪械刀具以及手铐，通常都是别在腰上的。

纪小棠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没错，这里果然不是啥正经地方，不过仗着如今连特种兵都能干得过的身手，也算艺高人胆大，他径直走进去，心里不怎么虚。

摊位都罗列在道路两边，买东西的人来来回回逛悠，只有十来个，生意好像挺惨淡，但摊贩们一点都不着急，没见哪个对停留在面前的客人热情接待，甚至连个笑脸都懒得给。

再搭配上那些卖货物的摊位上，笼子里的小野猪、野鸟、穿山甲的叫声，气氛不是一般的怪异。

纪小棠越看这地方越像传说中的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