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它怎么又到你手上了?”
听小贩越描述越玄乎,当下有些无聊的纪小棠倒也被勾起几分兴致,追问起来。
摊贩貌似挺有讲故事的天赋,聊得津津有味:“我当时一听这事儿就感觉能赚钱啊!你想想,乡下人信邪,城里人有文化还能信那个吗?
卖给城里人,到时候一说自己有这么条狗,多有面子是不是?我就到林子里把这狗找到,带回自己家了。”
“养了几天我给它喂过奶粉喂过米粥,确实都不吃,就只能买活鸡活鸭,放了血给它喝,我自个儿吃肉。别的,倒也没啥不正常的。”
“噢~”
纪小棠了然地点点头,起身要走。
摊贩急忙叫他:“老弟你不买吗?”
纪小棠摊开手无奈反问:“你要卖给城里人的,我一山里人,花钱就图买个稀罕跟人炫耀,我吃饱了撑的啊?”
摊贩绕出摊位跑上来拉住他:“老弟你就买下吧,我便宜给你?”
纪小棠有些茫然。
摊贩一拍大腿叫苦不迭:“摆这儿几天了,压根儿没人问,你是头一个对它感兴趣的!为了给它喝血,我这几天顿顿鸡顿顿鸭,都快吃吐了!
再不出手,我也养不起了,到时只能把它扔外边饿死。”
这时小奶狗冲着纪小棠可怜巴巴的哼唧了一声。
小贩眼疾耳快,逮住机会说道:“看着没?这狗认准你了,也算缘分了吧!这样老弟,狗我就不收你钱了,你给个价把我这几天买活鸡活鸭的成本补上就行。”
纪小棠琢磨着买回去养大了,家里有条看门狗也好,便开始杀价:“鸡肉鸭肉都让你吃进肚子里了,钱还得我帮你全摊?我看着像个傻子吗?”
小贩眼珠子转了几圈,一咬牙一跺脚:“两百!两百块钱你带走!”
“我身上就一百五……”
“手机扫码支付也行。”
“你都说缘分了,我刚好有一百五,你要是叫我手机支付,那缘分可就散了啊。”
“给钱!”
于是最终纪小棠以一百五十块钱买下了这条小奶狗,给的两张百元票子,小贩咬牙含泪找回五十。
由于只是条土狗,抱着走在街上也不必怎么遮掩,就是到酒店以后出现了一些问题。
纪小棠一开始不知道宋翘楚订的地方这么豪华,竟然是全市唯一一家正式的星级酒店,而这也是附属于云厦集团旗下的产业,宋家的财力由此可见一斑。
“先生,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带宠物入内的。”
还没走到门口,纪小棠就被保安给拦了下来,而且是几个人一起上,那模样生怕他闯进去,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
一个穿正装的女人见到外面的情形,也从酒店里出来到了这边。
女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三十出头的模样,虽然面色傲了些,凭借姿色倒也有几分成熟韵味。她衣服上别着经理的牌子,了解事情后便对纪小棠挺客气的开了口。
一番挺标准的说辞,大概就是酒店的规定之类的,请纪小棠到别的地方入住。
“可我朋友在你们这儿帮我定了房间。”
“这个请您见谅,至于您朋友那边,麻烦您留下房号,我们会负责沟通的。通常本酒店的会员以及熟客,都能理解我们酒店的章程。”
“那……行吧,那我走了。”
纪小棠也不是非要住星级酒店,他没那么娇贵,更不会因此故意刁难这些为酒店打工的人。
于是便抱着狗转身离开,然后没走出多远,身后却传来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嘁!真是什么乡巴佬都敢来沃尔斯特,猪鼻子里插葱装什么大象!”
这话的音量并不小,显然是不怎么忌惮让人听到。
说话的是那名酒店的女经理,事实上她正对着纪小棠的时候,言语其实也没有什么客气礼貌。旁边的一众保镖此时也是拍马附和:
“就是,晶姐说得对!”
“我估计那乡巴佬想在我们酒店门口拍张照,难得进城,回去好跟村里人吹牛。”
“这也就是晶姐您职业素养高,还跟他好声好气的说,换成我直接踹着叫他滚犊子!”
“还什么有朋友定了房,就那种穷比,亲戚往外数八竿子也找不着能在咱们沃尔斯特订得起房的人啊!”
“晶姐您等下不会真的查房号打电话给订房的人解释吧?”
女经理轻蔑道:“当然不会,他瞎报个房号,我打电话过去人家都不认识他这么号人,我找骂?
浑身上下全部行头加起来不超过二百块钱,还抱条垃圾堆里捡来的臭狗,不当面揭穿他已经是晶姐我可怜他了!”
纪小棠听着渐渐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受到了侮辱。
“吗的瞧不起谁呢!?”
“汪汪汪!”
连怀里的小奶狗貌似都看不下去了,发出几声奶凶奶凶的狗叫。
纪小棠仿佛受到怂恿,去而复返,叫住那几个保安和那名女经理,对方一群人转过来看着他,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已经完全流露出来。
反正刚才的讨论已经被听到了,也确实就是说给他听到,自然便连装都懒得装了。
“还有什么事吗小朋友?”女经理仰着下巴问道,个子比纪小棠矮了能有十几公分,却像是她在俯视着纪小棠。
纪小棠脸上不见什么愤怒的颜色,语气也很正常,说道:“首先纠正你们一个问题,我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不是两百块都不到。
虽然我确实是乡下人,但我们家还没穷到照明用煤油灯的地步,我这件外套跟裤子是斐乐专卖店买的,两样就一千了,短袖便宜点也是三百多,鞋子是正版耐克球星联名款,一千二。”
“还有我怀里这条狗,不是垃圾堆里捡的,我花了一百五十块钱买的。”
听完这一番话,女经理和几名酒店保安的眼神变了,刚才只是觉得这小子是个穷比,现在看来,原来脑子还有点毛病,是个傻子。
“所以呢?”
“所以我全身的行头加起来其实值两千五百多。”
“你有病啊?”
女经理的声音分贝顿时拔高了几度,她对这种腕上没表手里没车钥匙的小年轻,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
哪怕对方长得挺帅挺白,但这样的到夜店里勾勾手指能招来一大把,她并不稀罕,自然也就不会对他有一丁点的耐烦心。
纪小棠仍然很平静,轻言细语道:“我只是想说,我把狗狗抱在怀里,它看你们都不会很矮,可是你们好像把我看得太低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