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汉升也是当真眼馋,犹豫片刻便应承下来:“那好,极品知母老夫就收下了,算我欠老弟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不过你大方了,不能非让我小气,钱还是要给的,打包价一百万,你无论如何也得收下!”
纪小棠略微思忖,伸出五个手指:“老哥如果不给钱实在不顺心,那就五十万。”
从上回卖知母母树的几处细节就能看出,钟汉升远不及有云厦集团撑腰的宋翘楚有钱,一百万不是笔小钱,所以以他的估计,五十万买下十几株极品知母,在对方不至于肉疼的范围以内。
如此,大家心里都舒服。
钟汉升年纪虽然比较大了,办事却还有着年轻人那股痛快劲儿,一点不磨叽,直接打电话叫人转账,一锤定音。
纪小棠本来想留这对爷孙在家吃个午饭,不过钟汉升表示要带着孙女赶回老家,家里有位老人马上要过九十大寿,在外的同宗族人都已经到了,只差他和从国外回来的孙女。
兴许人上了岁数都惦念老家的故人好山水,纪小棠也不好挽留要赶着回去找亲人凑热闹的老人,只得送行到镇上,然后目送着车子离去。
正好下山来,他便顺道去了趟银行,到柜台把之前预约过的十万现金取到了手上,然后回家静待债主上门。
下午两点多钟,于正超台球厅里的小弟骑着辆摩托车带着借条来了,一手交钱一手拿合约,从此两清。
走之前两个精神小伙留下话,说齐哥晚上请他喝酒。
“齐哥?”
纪小棠努力回忆一阵,想起这是于正超手底下的二把手,自己跟他平时毫无交集,突然说要请喝酒,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
思虑过后,他还是决定晚上前去赴约,不管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既然把欠条原件交过来了,其它的事情也就无关紧要。
而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
……
纪小棠拎着顺道从街上买回来的一瓶宋河粮液,绕着山路到了一处林子里。
开春后,老树抽新枝,林间散发着清新的嫩叶香味,脚底下则还是堆积得厚厚的去年落下的枯枝黄叶。
林子深处有一座坟。
纪小棠在坟前蹲下,将那张欠条放在一旁,拿出裤兜里的一次性塑料杯,倒了两杯白酒。
一杯酒放到地上,一杯他自己张口抬头饮尽。
“舅啊,债终于还完了。我们一家三口被这么张破单子压得险些撑不过来,想想你当初带着重病,还顶着这么一脑袋账,心里得有多苦?”
“舅妈带着我表弟跑了,我知道我不该恨她,她一个女人肯定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你又眼看着指望不上,人总还是要为自己考虑,还要想想我刚上初中的表弟,但我还是没办法一点儿都不怪她。”
“听说她在娘家过得也不好,被邻里暗地里戳脊梁骨指指点点,娘家人也不待见个外嫁女,好像要找人二婚了。我托我同学打听过,人家不想替别人养孩子,你要是有看法,晚上给外甥托个梦,我就去把她们娘儿俩接过来。”
“我现在有点本事了,如果你没意见,咱们就先看看情况再说,等她哪天实在受不了了,要放弃我表弟嫁人,我就把我表弟接到我们家,她爱怎么过怎么过,反正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叫她一声舅妈了。”
“崇明那孩子成绩好,是块念书的料,只要他想上学,我就供他,哪怕要上首都大学我都供得起……万一我舅妈真的是因为为崇明着想才离开你的,我也可以忍着永远不说,把她们接回安乐镇,在镇上给她们置办一套房子,我保证,绝对让她们过得滋滋润润的,您别担心。”
“我小时候你送给我一条狗,我好用心地把它养大,结果在田里逮了被药死的耗子,中毒没了,我哭了好几天,然后家里就再也没养过狗。昨天我在集市上又买了一条小狗,跟阿黄挺像的,抱着它我就觉得,一切真的都过去了,以后,该重新开始了。”
纪小棠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光,然后拿起另一杯缓缓撒在地上,又重新倒满摆在那里。
“您在这里好好休息。”他把那张借条捡起来,掏出个打火机从边角点燃,“外公外婆我会让他们安安稳稳颐养天年,苦了一辈子,该享福了。”
火苗一点点蚕食着白纸,直至落了一地黑灰。
最后人走了,只留下大半瓶宋河粮液和满满两个塑料杯,一杯满一杯空。
……
……
拜祭之后纪小棠并没有径直回家,穿过重重树林,到了一片空地上。
这是他租的邻居家的闲置地,邻居大婶是个寡妇,家里缺乏主要劳动力,分配的田地耕种不过来,于是他给了一笔可观的租金,把将近四亩的开阔平地盘下来了,为期一年。
后续他的打算是把全村的地全部租用,大批量多种类培养灵药,而村民们可以收受租金之外,也可以帮他工作打理各家药田,收入比他们以前的只高不低。
当然那都是需要时间按步骤规划的事了,也不排除有少数被迫害妄想症的特例不肯出租,那往后这些人就只能看着别人吃肉喝汤眼红了。
现目前有这四亩整地,用作培养灵气蔬菜供给给宋翘楚的酒店和餐厅,面积应该是够了。
这几天邻居大婶别的什么也没干,就专门把原本地里满地的杂草铲干净了,刚过一冬,全是死草,纪小棠一把火燎了,烧成的灰烬正好当灵菜的第一波肥料。
火烧完的时候,后方马路上有货车的声音,陆学成刚好卡着点到来。
“兄弟,你要这么多现成的秧苗做什么用?”
陆学成下车抛给老同学一支烟,问道。
阵法培育灵植的事纪小棠自然不能说,剩下的部分就都一五一十不带隐瞒的交代清楚了。
陆学成挺难以置信:“一颗番茄能卖几十块钱?你往里边塞金子啦?”
纪小棠笑而不语,只是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陆学成翻开折叠,白纸黑字打印着各项条款,正是宋翘楚提前让人送到沃尔斯特酒店前台的长期进货合同,而定金三十万已经打进了最早买母树的那张卡里。
也就是说,抛去上午取出来清账的十万现金,再加上钟汉升新打进来的五十万,纪小棠现在已经是个怀揣着一百七十万巨款的农民。
放在隐形土豪十来个的安乐镇,这或许不算什么,但就只论楠麓山,他已经是个妥妥的有钱人。
“你这菜真有这么值钱?”看完合同,陆学成彻底打消怀疑,只是依然无法确信。
纪小棠淡然道:“一会儿走的时候,去我家菜地里弄点回家尝尝你就知道了。对了,你电脑带来了么?”
他想趁着工人移栽菜苗的功夫,把价格报表做好给宋翘楚发过去。
陆学成把笔记本电脑交给他,急促道:“也别一会儿了,我先去你地里搞个西红柿尝尝!我还真不信邪了,啥东西能那么值钱呢!”
说罢便撒腿往纪小棠家里跑去,都熟得知道对方裤衩子什么颜色了,不必装什么斯文人。不一会儿,这人便咬着半个生西红柿撒欢似的跑了回来:“我靠!这什么品种啊!老子这辈子不知道番茄还能这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