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棠把病房的门关上,不放心还上了锁把桌子搬过去堵着,郑重道:“能治归能治,有些话要说在前头,你们必须对外保密,半个字也不能透露。出院以后,但凡有人问起,你们就说睡了一觉癌细胞就完全消失了,医生也解释不明白。”
他想得很清楚,能治癌症晚期这样的高帽子绝对不可以戴在自己头上。
为官府要员治疗顽疾,那是医术高低眼界宽窄的技术性问题,动辄便能百分百治愈晚期癌症,那可是时代性的认知问题,一旦走漏风声,他可能要被抓起来严刑拷问,然后还要被当成外星人研究。
“你当真能治?”于正超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有些紧张,不由得信了几分。
纪小棠说道:“不跟你闹着玩,你们得先答应我的条件,当然你如果对我还有怨恨,也大可以说给别人听,保不齐我哪天睡着觉就让某个组织活捉带走然后生不如死了。”
于正超表情凝重道:“无论你治不治的好,我拿我这颗脑袋发誓,绝对不会再害你,否则就让我他妈的天打五雷轰,轰成渣!”
“学姐,闭上眼。”
纪小棠走到贺雨莱面前,两指并齐放到她额头上,接着灵气顺着指尖流淌而出。
此举是为了缓解病痛,同时以灵气为线索,更准确地直达病灶了解病情,片刻后他收回手指,于正超忙上前向妻子问道:“好些了没?”
贺雨莱苍白的面容终于增添一抹血色,眸光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黯淡,惊喜道:“好多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舒服!”
于正超抬头希冀地望向纪小棠:“好了?”
“还需要一些东西。”
纪小棠交待夫妇俩等自己一段时间,快则几个小时,慢则三五天到一个礼拜。
……
……
独自离开医院后,纪小棠径直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只大红公鸡,然后又先后去了趟药铺和文具店。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自然便是画符。
贺雨莱的情况已然清楚明了,渡入再多灵气也只能缓解病痛带来的折磨,并无任何实质意义,若想治愈病症,必须借助灵符的奇妙力量。
纪小棠不会画符,因为从未动手画过。
但他知道如何画符。
因为龙蛇两仪丹道的传承里,有着详尽的符文知识。
一名出色的炼丹师,一定不是只会玩火的,在作为一名丹道大师的同时,必然也是一名符道高手。
不懂给用符力给自己的丹鼎开光的丹道修士,纵然炼一辈子丹药,到死也只是个门外汉。
开光境界的纪小棠尚无开炉炼丹的资格和能力,符箓却是可以开始学起来了。
公鸡血融入药铺买来的朱砂,便是画符的墨汁,而低级符箓,只需用俗世间的生宣即可充当载体。
纪小棠屏息凝神,指间灵气注入毛笔的竹筒,提笔蘸墨落笔于纸,灵气便顺着红色的鸡血朱砂在生宣纸上四溢开来,光华一闪而逝。
将脑海中的符篆按步骤写完,他拿起符纸看了看,心下很快有了定论——
第一张符,失败!
画符实在不简单。
之后又寸步不移的在桌台前站了整整一下午,纪小棠一直持着毛笔画画写写片刻不辍,强悍的修仙之体都感到手酸腰疼,足足一百张白符却仍是没有一张成功的。
以前看电视上九十年代的神话片子,那些老道士手里蘸点酒,都能随手画出一道威力不俗的符,甚至林正英啥也不用手指在空气里画都能行。到自己实际操作了才知道,那不现实。
或者茫茫近万年修仙史中,的确有那等符力信手拈来的大能高人,但纪小棠不是,他现在还只是个千里之行第一步的小学生。
两道符各失败了五十次,鸡血与朱砂都已用光,裁好的生宣也所剩无几。
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纪小棠并不打算继续努力。
材料费费心思花点时间,或许还能搞到很多,不过画符是一件需要耗损灵气的活儿,他现在随时可能被颜冰冰一个电话叫过去做苦力,而对手更极可能也是一名境界未知的修士,出于各种考虑,灵气决计不可消耗太多,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纪小棠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要去医院把消息通知给于正超,让夫妇俩今日不必再等。虽然给不出确切的时间,不过半晌午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手感逐渐熟稔,料想一周以内两张符都能搞定。
到了医院病房,于正超不在里面,只有贺雨莱和请来照料的护工。
“他回镇上了,毕竟两头都不能落下。”
贺雨莱主动解释道。
“嗯,也好,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们先别等了,东西没找到。”纪小棠说道。
贺雨莱请护工阿姨去医院食堂帮自己打饭,其实是借故支开,然后有些忐忑地问他:“小棠弟弟,你真的有把握治好我的病吗?我不想手术,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去死。”
纪小棠能够理解身为女人,骨子里那种爱美的天性,安慰道:“脑子里不要总想着死,你丈夫对你很记挂,而且你们的孩子还小,不能失去母亲,更不能没有母爱。”
贺雨莱的情绪接近崩溃,她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同时还是一个孩子的妈妈,所以她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既温柔又坚强。但人类的情绪到了夜晚总是容易变得脆弱又极度感性,她眼里的两行泪水忽然就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的砸在雪白的被子上。
“我知道我的病的,就算做了手术,也说不准能活多久。我不想变成一个丑女人还成为他们父子的累赘,现在是因为家里有点底子,好像还承受得住,但正超也已经辛苦成那样了。万一以后哪天我的病又复发,这个家就真的天塌了!”
“正超以前是个多风光的人啊,我虽然不喜欢自己的老公是别人口中的恶霸,可他起码活得不累,现在呢?一百八十斤的人几个月就瘦得不到一百二了,我真怕我的病还没好,哪天他也倒下了。”
“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他和彤彤能好好的过后边的日子。我这辈子,本来很苦,遇上这么个疼我爱我救我出苦海的男人,死得早些,也不委屈了。”
纪小棠在旁边看着女人悲恸崩溃,脸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于是显得挺淡漠,私里则阵阵揪心。
果然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眼前女人的哀伤他无法感同身受,脑海中只明晃晃飘着四个字眼:众生皆苦。
“放宽心,不用手术,你会重获健康的。”纪小棠说道,可对比女人在这个夜里涌现出的绝望,寥寥一句话似乎苍白而又无力,所以他只好在这句话后面又加上一句信誓旦旦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