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他紧握着她的手,又不敢用力。
眼里湿红的血丝爬满眼球,缠绕出茫然无措的卑劣。
他汹涌的泪湿润她的胸口一片,湿黏得难受,
她在楼梯上来回跑的时候就已经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是想洗澡的。
“我要洗澡。”
风之羽提出这个要求时,暮年是下意识的要拒绝。
刚出了汗,又摔伤,这时候洗澡容易受凉。
但看她坚决的样子,头发也乱糟糟的搅湿,
脖子上水润一片,也有泪干的凝固痕迹,看着狼狈,是该洗个澡的。
暮年看着她伤肿的脚,又不忍心动她,让她白白受苦。
“阿羽,洗澡会碰到伤口,会疼的。”
暮年软声劝着她,因为哭得厉害,声音已经变得粗哑。
他可以不去碰她的脚,但抱着她过去,洗澡的过程总要有磕磕碰碰的时候。
“我要洗。”
风之羽态度坚决。
不洗澡,她浑身都没法自在。
暮年一定会小心翼翼的呵护她的脚,她不担心这个。
冒出这个想法,她自己都惊了一跳。
什么时候,她对暮年已经有这样把握十足的信任了。
暮年抱着她去卧室,她的两条纤腿垂着,
小腿的重力都在脚上了,风之羽感觉到脚很胀痛,抿紧了唇。
暮年还是心细的发现她的异常,拿了小凳子放在浴室里,让她坐着洗。
安置好她之后,暮年则是第一时间检查她的肿起来的那只脚。
浴室里的空气比卧室里寒凉,风之羽紧了紧睡袍,垂眸看暮年在她的脚上轻轻揉按。
“会痛吗?”
暮年轻按一下她高高肿起的脚背问。
风之羽脸色煞白,点头,“一点点。”
脚背是没多痛的,重点是脚踝崴了,还有脚铐磨伤的痕迹。
看出她冷得唇畔哆嗦,暮年先打开热水器放出热水,增暖寒气。
习惯是可怕的,她被绑来之前是那样的害怕暮年,
现在又因为暮年的细心体贴,无微不至而产生依赖。
也因为他强行要帮她做一切,本该个人完成的生活自理能力,
导致她现在已经渐渐失去自理。
甚至会觉得洗脸刷牙,吃饭,
上厕所这种自理能力,都是极其累人的事情。
暮年的无微不至太过具体,致使她释放了人性与之俱来的懒惰。
现在面对暮年给她脱衣服,洗澡,她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这样的事情天天重复,她早已习以为常。
风之羽从来到暮年家,就一直是暮年为她洗澡。
开始她会闹,会哭,会骂他变态,又打又踹,
结果还是被暮年强行按在墙上洗了澡。
次次如此,她也开始慢慢妥协。
从不对暮年动手开始,再到嘴上骂骂咧咧,
最后本着任由他去的想法,反正她也逃避不了。
到现在,即使她睡着了,暮年搂着她洗澡,她也会眼也不睁。
这种婴孩式的相处关系,一旦脱离,最受打击,最崩溃的只有她。
风之羽其实能感觉得到,暮年在一点点剥夺她的自理能力。
他偏执固执,易激易怒,但将她视为比自身更重要的存在。
在暮年的认知里,他喜欢阿羽,更甚自己,
就得以对自己的方式对待她,甚至更甚。
暮年的世界里,把喜欢的人当做自己对待就是好。
风之羽靠在暮年肩膀上,闭着眼,
有困意却没睡着,突然想起那通电话。
“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
暮年一手拿着浴头,一手拖着她的背,
仔仔细细的检查她的身体,有没有摔到什么地方。
闻言,他冷清的回了句不知道。
他也确实不知道,他刚刚看都没有看手机。
“我怎么之前不知道你有手机?”
她还以为暮年穿得跟穷叫花差不多,没钱买手机。
暮年将浴头调成柔和的水,小心翼翼的给她清洗伤肿的一只脚。
风之羽又想起刚来暮年家里的时候,她霍然睁开眼,
“那我之前问你几点了,你说不知道!”
手机上不是有时间吗?
暮年就是故意瞒着她!
想让她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今夕是何年都不让她知道,完全是要让她与社会脱离。
“阿羽乖~”
暮年轻抚着她的背,将她转了个身,清洗前身。
风之羽气鼓鼓的翘着嘴巴,想踢他一脚,又考虑到自己一只脚受伤,
地上有水,容易滑倒,便放下抬起来准备去踹给暮年的脚。
气呼呼的哼一声,别开头,不再靠着他的肩膀。
暮年安抚性的摸摸她的发顶,按着她的头,靠回自己肩膀。
“你故意不让我知道时间,是吗?”
风之羽冷着脸问,平日里温温软软的声音也有些沉。
暮年关掉水,将浴头放回墙上,才开口对她说:
“阿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知道时间,我们不要时间,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所以,知不知道时间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阿羽会永远在他身边,与时间无关。
他要的是永恒。
风之羽听得他话语里的坚定,心里惶惶不安,
直到暮年将她放进床褥里,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
风之羽才突像然觉悟醒来的问:“没有时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暮年给她掖被角的手顿了顿,身体都有些僵硬。
风之羽适时又开口念叨:“那我每个月的例假什么时候到,都不知道?”
“例假?”
暮年疑惑的看向她。
“……”
风之羽想着是可能自己说的不够通俗,他没听懂,改口道:
“就是月经,亲戚,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
暮年望着她,目光还是茫然,不知道阿羽说的是不是和他想的那个一样。
“你没上过学吗?学校不是有讲生理知识吗?”
风之羽看不惯他这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这不是男男女女上课都会学的吗?
现在又是在装什么纯情少男?
“我没……上…过。”
暮年垂下头,支吾其词,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
纤长的睫毛未干湿濡,眨动一下,敛藏自卑。
风之羽惊得瞪大眼,“你没上过学?”
她觉得自己听了个极其离谱的大事。
暮年这个年纪,看着和她年纪差不多,竟然没上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