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耳朵甚尖,闻声径直向那老仆走去。
只是她惦记沈淮独自出门,生怕出事,这一路寻得心焦,便有些风风火火的急躁,倒是吓得老仆猛地站起,往后躲了两步,戒备地看着她。
苏芽无暇推敲,问道:“老伯,你在这门前,可见到一个年轻人来过?”
她说话既客气,老仆便放心了,却问:“这门前过的人多着呢,怎知是啥样子的年轻人?”
苏芽不假思索:“他长得比别人好看,个子也很高。”
“哦,”老仆点头,“那倒是真有一个。”
苏芽闻言大喜,转身就要去敲张家的门。
“哎!莫敲了!”老仆大声阻止,“人都走了,你敲门没用。”
他将沈淮来时情景讲了,问道:“看样子他也是来寻你的,可是小儿女闹了脾气?”
苏芽还是第一次被陌生人问到眼前,不由得有些窘迫。
老仆却已经道:“姑娘,不是老头说你,那后生看着有些病弱,还需温和些待他,等他病好了,再使些性子也可,你别看老头一把年纪,可也在大家院里看过许多事的……”
这老头真是在门口憋坏了,逮着个人儿就要滔滔不绝,苏芽既已知到沈淮不在,无心听他絮叨,连忙打断道:“多谢老伯,那你可看到他往哪里去了?”
老仆往沈淮的去向一指,“那边,哎,你可别嫌老头絮叨,一般人我都不说,这些可都是金玉良言,自古以来,像样的夫婿都是要哄着的……”
“好好好,是是是,”苏芽点头,“我这就去找,绝不让他跑了。”
边说边撒腿就跑,眨眼消失在拐角。
“唉?这姑娘跑得倒是真快。”
老仆又没了听众,嘟囔一句“还是年少好喔,有奔头”,便将双手一兜,闭上眼睛晒太阳了。
人在年少自然是好的,只可惜也有错过的时候。
苏芽自张参木门前一过便走,小楼上的沈淮便依旧要独力对峙宋瑾和夏清风。
原本三个人都伤着,宋瑾手上多一个人质,是沈淮落了下风。
可是沈淮狡猾,若无其事,绘声绘色,专拣着宋瑾和夏清风的脆弱之处狠戳,终于弄得两人漏了破绽,这便将张参木给抢了过来。
却不料张家还有两个还不知被藏在何处的孙儿,这便逼得沈淮只能勉力对战,化被动为主动,试图拿下宋瑾夏清风,以换取人质,可惜三个伤患打了一通,谁也没压过谁,成了僵持之局。
沈淮虽然心态强大,却到底是体力不支,僵持不下之中面色愈沉,眼露杀机。
宋瑾和夏清风那里却是精神大振,他们被沈淮压着打是惯了的,这会儿能有僵持之局已是喜出望外,且沈淮抢走张参木的举动,到底是给了他们信心,躲过沈淮凌厉的一脚之后,宋瑾便大声喊道:
“沈淮,我数三个数,你若再不停手,我就传信号杀了那两个张家孙儿!”
沈淮救下张参木,必然是看中人命的,宋瑾自信拿捏得住了。
然而这一声暴喝,却也仅只是气势大而已,并没有什么效果,沈淮居然又是一腿扫过:“滚!”
宋瑾气急败坏:“你真不要那两个小儿的命了?”
沈淮抿嘴不说话,再一脚将夏清风踢到墙上,紧跟着便要上前再补一脚,却被张参木一个飞扑抱住了腿。
“沈大人,沈大人!”张参木拖在地上,苦苦哀求:“大人,求你可怜可怜老朽,莫教那两个孙儿被他们害了呀!”
那边宋瑾已经趁着这空档,将夏清风拖去了一边。
沈淮心中一声叹息,不由得闭了闭眼。
若不是张参木这一阻,此时他已将夏清风拿在手中,何愁换不回张家那两个孙儿?
而这一停歇,他已经力竭,心跳如鼓,手足发慌,却不能让对方看出来,只得站在当场。
那边宋瑾和夏清风也站稳了。
夏清风的断臂处不知被沈淮用什么东西击打,方才又撞到墙上,此刻伤口再次血流如注,半边衣衫已经被血渗透,她扶着墙,怨恨地看着沈淮,疼得说不出话来。
宋瑾面色难看,喝问张参木:“还不过来止血?真不想要你那两个孙儿的性命了吗?”
张参木抱着沈淮的腿,正慌张,闻言便要爬起过去,却被沈淮阻止。
“不准去。”
“沈大人,老朽,老朽……”张参木手脚发颤,胡须抖动,“老朽只得这两个孙儿……”
“我让你不许去,”沈淮眯着眼睛,垂头看他,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夏清风若死了,宋瑾更好拿捏。至于你那两个孙儿……我答应你,会替他们报仇。”
竟是不管不顾的意思。
这一回,别说张参木关心则乱,便是宋瑾也开始心惊。
难道他刚才冒险抢人,并不是因为看重张家人的性命?
果然是个衣冠禽兽,以前倒是演得好一副仁义面孔!
宋瑾不齿道:“沈淮,你这等假仁假义、不知怜香惜玉的狠人,苏芽为什么会喜欢你?”
“夏清风算什么香玉?也配让我怜惜?”沈淮弯身把张参木拎起来,丢到身后,冷笑道:“宋瑾,你够仁义,那我问你:你让苏芽练的那个功法,一旦她功力被你掳取,之后她会是怎样的境况?”
宋瑾闻言沉默了一瞬,“总归能留得性命。”
沈淮目光一闪,“留得性命?”
宋瑾手上湿润,衣袖已被夏清风的鲜血浸透,不欲多讲,“总之现在已经没有用她的机会了,你问这些又有何用?她若知晓你视人命如草芥,恐怕不敢嫁你。”
“唔,”沈淮点头,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你们今天就死在这里算了,她便无从知晓。”
他说着便往前,手指如爪,直取宋瑾。
没了夏清风的武力,宋瑾途余招式而已,哪里有抵抗之力?眼看着脖颈儿就将落进沈淮手里,旁边面色如纸的夏清风却已动了,她奋力向前,手中刀刃直劈沈淮手臂,沈淮“咦”了一声,快速躲开,这一式便算是落空了。
可是夏清风失血过多,控制着刀刃的去势,不误伤宋瑾已是竭力,这便无力回防,眼看着沈淮手掌方向骤变,又向夏清风抓去,宋瑾连忙抬手去护,同时推着夏清风往旁边滚倒。
只听“嘶啦”一声,沈淮手里多了数片衣袖。
他嫌弃地将手中衣袖丢开,嗤笑道:“宋厂公果然怜香惜玉,那我便成全你们这对患难与共的苦命鸳鸯。”
说着又要往前踏步,突然又走不动了,这是张参木又扑通一声,再次自身后扑过来抱住了沈淮的腿,“沈大人!求求了!”
老郎中涕泪俱下,哀求道:“您就看在我尽心尽力救治您一场,留我孙儿两条性命吧!”
再次错失良机,沈淮难免牙根发痒。
只是,他瞥一眼方从地上爬起来的宋瑾和夏清风,却顺势道:“若不依你,我沈某人的名声倒是要有损伤?行吧,那便给他们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