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甄甄家。
“怎么了?”
见秦秾秾挂了电话,心里担心,林甄甄急切询问。
秦秾秾半低着眸,眉眼清冷异常:“秦昸昸的电话,叫明天去封家等她一起,她会带我去秦氏报到。”
“好消息啊,”林甄甄笑,“就算心里不乐意,还是得对你有所安排。”
林甄甄毕业后进入了大企业宋氏集团工作。
秦秾秾开口:“秦晚晚当然不乐意让我这个一无是处,险些毕不了业的纨绔女进入她的商业帝国。”
“你这些年,在南城是不是搞得太过了?”林甄甄有点担忧。
“太出挑,反而更不好进去。”秦秾秾洞悉一切,秦晚晚是没有容人之量的。
看在家中,她对霍林父子,还有大姐秦簌的态度,她便看得出,秦晚晚已经容不下他们了。
如今比不得四年前,她如今位置已经坐稳当,已经不需要对他们低眉顺眼。
“那倒是,”林甄甄点头,又想起:“我最近在公司听人说,你们秦家在城东区的项目上出了点问题,还险些闹出人命。这个项目目前是你大姐秦簌在做,搞不好是你二姐在施压呢!”
“秦晚晚的性格,的确容易做出这样的事。”秦秾秾淡淡道,“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了。”
“不吃晚饭了?我爸都快弄好了。”林甄甄说。
“帮我谢谢姨夫,我的确有事。”秦秾秾微微一笑,笑容恬静,唇红齿白,绕是浮光霁月,“今天是我四姐的生日。”
“生日?”林甄甄不解,秦弥,毕竟已经去世四年了。
秦秾秾感叹:“应该没什么人记得了……”
林甄甄突然面色紧绷:“你不知道你秦晚晚不喜欢你四姐,万一……”
的确,秦弥和秦晚晚一向不对付。
“放心,”秦秾秾笑了笑,“我悄悄去,不会让人知道。”
林甄甄咬着嘴唇:“秾秾……”
“以前,刚到秦家的时候,只有四姐对我好,不是吗?”秦秾秾问。
林甄甄只得催促:“那你……快去快回。”
*
许是下雨的缘故,墓园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秦秾秾撑着伞,手里捧着秦弥最爱的香槟玫瑰,正缓缓走去,迎面碰上了祭拜结束,折返回来的乔溪。
“妈,您也来啦!”秦秾秾上前打招呼。
乔溪抬起伞看秦秾秾,目光又落到了她怀中的香槟玫瑰上,目光所致,看向秦秾秾的眼神也不似四年前那般冰冷,却也没开口。
秦弥,她唯一的女儿,秦乔两家最大的希望,她不在了,乔溪的心也就死了。
见乔溪抬步远去,秦秾秾也是习惯了,正欲离开,却见乔溪回头,淡淡道:“秾秾,你有心了。”
是啊,秦弥离世已经四年了。
从名满云城,到无人问津,一个人的消亡和没落,只需要四年罢了。
相较于秦晚晚她们几个姐姐,秦秾秾这个妹妹的确是有心,还记得她的生日。
五年前,秦弥的生日,名流到贺祝,全城烟花燃,何等风光啊。
到了秦弥墓前,那里已经放上了一捧香槟玫瑰,雨珠所及,更显潋滟,应该是乔溪放的。
秦秾秾刚放上去,跟前又添一束。
秦秾秾转头,是——封珵。
她的三姐夫封珵。
身姿笔挺,卓然而立,那身干净利落的名贵黑色西服,实在不及他本人的惹眼皮囊。
可能刚刚接手封氏财团,琐事繁杂,人很疲累,清俊优雅的脸上有那么一分成熟沧桑,当然,他的成熟魅力更容易撩人心弦。
难怪四年了,他依旧是云城很多人的意难平。
“三姐夫,也来啦,真巧!”秦秾秾淡淡一笑,笑意温凉如水。
这些年,她甚少与封珵说上话。
封珵站起身子,直愣愣地盯着面前他日夜思慕的女孩。
四年了,他能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太难,以至于让他更是贪恋这片刻的时光。
四年了,她更美了,颦眉蹙蔻,夭桃秾李,恰如倾国名花,明丽绰约。
这一世,最畅然的记忆——
夕阳余晖下,绿叶如荫,暖风微漾,日光轻薄。
面前这个女孩,追上他,骄纵而羞怯地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的指尖。
穿透薄如蝉翼的指尖,那个宛如明月的少年感受着她指尖若有若无的温度,嘴角噘笑,化不开的笑,逗弄似的加快脚步,她便急切地抓紧他的整个手掌。
十指相扣,夕阳下的奔跑,是他最好的,最纯粹的青春。
……
可惜,这只是梦。
梦醒,在他身边的是旁的人。
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对她只有冷漠和疏离。
……
“很不巧!”封珵说,“我知道,今天你会来。”
从年少张扬,恣意欢脱,到少言寡语,深沉冷静,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如意。
“今天是四姐的生日。”秦秾秾是在解释,也是在强调。
解释她为什么会来。
强调,在秦弥的坟墓前,他不可以失了分寸。
“我没碰过秦昸昸。”
秦秾秾:“……”
“我会跟她离婚。”见秦秾秾不为所动,封珵急切道。
“所以呢?”她问。
“我想你等我,给我一点时间。”封珵看着秦秾秾,目光所及尽是痴情。
四年了,秦秾秾觉得封珵的行为还是那么幼稚又好笑。
“乔靳非不适合你。”
显然,乔靳非即将归国的消息,对于封珵而言是不小的打击。
乔靳非,他见过几次。
他不难猜出乔家的意图,这些年,秦秾秾对乔溪言听计从,事事恭敬,只要乔溪开口,秦秾秾极大可能不会拒绝和乔靳非的婚事,毕竟唇亡齿寒。
“这是我自己的事。”秦秾秾说,“三姐夫,你也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事。”
“你宁可选乔靳非,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封珵追问。
“你没离婚就是有夫之妇,将来若是离了婚就是个二婚男,我凭什么要选你啊。”秦秾秾的表情看起来又拽又傲慢,是的,她再一次将封珵的尊严狠狠踩在地上。
封珵身子微颤,嘴唇发紫:“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
“随你!”
望着那个在视线里渐渐模糊的偏瘦身影,封珵终无力瘫倒在地,伞也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雨水瞬间浸透全身,他喃喃道:“秦秾秾,在你这里,我始终都是输家。”
*
当天夜里。
封珵回到封家,在家里翘首以盼的秦昸昸急忙迎了上去,见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心疼不已。
先将他扶进他的房间,之前他们一直在分房睡。
秦昸昸想去浴室帮他准备热水,却被封珵一把拽住。
这一夜,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封夫人。
可她的封先生,嘴里念的却是别人。
不知,是他把感情藏得太好,还是她活得太不精明,竟今日才知。
这个人,从来不是她一直可以接受的已死之人“秦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