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隗粹和他的部下来说,现在的确是生死一线之间。 “司马,听!”
一名校尉突然激动的喊道。 隗粹刚想问,就怔住了。 杀声,是从南侧、东侧,同时响起的杀声! 隗粹麾下的兵马被一分为二,他并不相信这样的阵仗是自己那些被分割在外的将士能够制造出来的。 隗粹对自己麾下的将士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那些家伙六神无主之下,能够保持不被击溃就不错了。 所以答案就只剩下一个,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有同样反应过来的将士,忍不住高呼。 “援军到了!”
所有的将士们在短暂的惊诧之后,都陷入狂喜。 隗粹亦然松了一口气,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火焰,嗅着空气中逐渐呛鼻子的烟味,五味杂陈,最终都汇聚成一句话: “儿郎们,杀出去!”
“杀出去!”
绝处逢生的将士们,一个赛一个的激动。 即使是火焰灼热,他们仍然沿着火焰之间的空隙,顶着氐人的箭矢向外冲。 而且他们已经察觉到,虽然火焰仍然在熊熊燃烧,但是氐人的箭矢明显变得有气无力了。 援军,正在牵制氐人的注意! 一支支长矛从火焰后刺过来,直接杀死了冲在前面的几名王师将士,这也让王师将士们又一次冷静了一些。 氐人虽然被牵制,但是仍然保留了不少兵马在外。 之前多次突围都被击退留下的心理阴影,让这些将士们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果然,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还是不行么?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隗粹越众而出,大吼一声。 他不顾身上的伤口,一把抢过来一面盾牌,但是这盾牌并不是用来对抗氐人长矛的,而是被隗粹直接丢在火堆中。 那些燃烧之中的断壁残垣、曾经的画栋雕梁,此时发出一声声脆响,直接被盾牌压断。 而窜动的火舌,舔舐着盾牌,似乎只要能够融化表面的铜,这里面还是木头的盾牌,也能够变成最美味的食物。 不过在此之前,隗粹在盾牌上一踩,人已经越过火堆,同时借助地势的高,直接跃起,双手握刀,人如同陨石一样重重砸落在氐人之中。 氐人并没有想到隗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杀过来。 他们还眼睁睁盯着几个火堆之间的缝隙,哪里会想到几次突围都被击退的对面,竟然还有这种直接越过火堆的猛人? 刚刚匆匆两三步之间,火星已经燎到了隗粹的头发,随着他的前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烧糊的味道。 可是隗粹只是不断地挥动手中的刀。 出现在氐人长矛手侧后方的他,三下五除二将那几个挡路的氐人斩杀。 主将尚且如此,我等怎能偷生? 王师将士们也都鼓起斗志,顺着火堆的缝隙杀了过来。 当然也有更悍不畏死的,有样学样,盾牌一丢,压住火焰,几步之间,人已经出现在隗粹的身侧,追随着主将厮杀。 不过回过神来的氐人,更是嗷嗷叫着扑上来。 围了这么久,难不成还真的让这些家伙逃出生天? —————— 就在这建章宫前殿的东北角不远处。 戴逯带着他的麾下大步向前突进,任渠也指挥着将士们从南侧涌入建章宫,将那些已经越过前殿继续向南推进的零星氐人驱散,和隗粹的麾下汇合。 氐人虽然料到了南蛮会派遣援军过来,但是没有想到南蛮竟然直接从南侧和东侧,各有上千人,就这么直接撞了上来。 兵力的确超出了苻柳一开始的预料。 毕竟苻柳认为,城南的关中盟和谢奕,目标应该还是长安城才对,而且苻融也应该足够让他们陷入苦战了。 而且司马勋和谢奕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这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子午谷之战中双方一点儿都没有的默契,让氐人充分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苻柳更不太相信,谢奕会倾尽全力救援司马勋的麾下。 然而杀进来的王师,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弟兄们莫慌,关中盟在此!”
任渠高声呼喊着,同时挥动手中的兵刃,指挥麾下的将士抢占道路两侧的高台和宫阁。 “关中盟在此!”
任渠麾下的将士亦然高声呼喊。 此刻,他们以自己是关中盟的将士为荣。 他们是常胜之师。 任渠身先士卒,带着亲卫突入战团,仍然在高呼着刚才的口号。 这是杜英专门叮嘱的,一定要让这些被营救的司马勋部下们记住,到底是谁把他们救出来的。 说是“王师”,就太笼统了。 记住是关中盟,记住是杜英的兵马。 任渠对此并没有排斥,反而落实了杜英的安排。大概在他的心中,自己也已经是关中盟不可分割的一份子。 为关中盟而呼喊,情理之中。 喊声里,双方的战斗沿着台阶和屋舍展开。 而关中盟将士们的声音,不啻于给那些慌乱的隗粹部下吃了一颗定心丸。 并不是隗粹的麾下没有多少战斗力,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主将被包围在了东北角。 剩下的几名校尉也都带领部下各自为战,对于救援主将还是突围本来就有分歧,自然就导致这一支被分割开来、原本也应该有一两千人的部队,看上去格外的混乱。 现在关中盟的援军到了,原本想要突围的将领,也都鼓起勇气带着麾下的将士们杀回去。 他们也不是真的贪生怕死,隗粹治军颇为严格,贪生怕死的人也不可能走到这个位置上。 主要还是担心这点儿兵力,救援不成,结果全军葬送在这里。 现在援军一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回去就是了。 “诸位,直接向北进攻,东侧有我家督护解围!”
任渠接着大喊。 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这些隗粹麾下将士们不同,任渠甫一杀进来,就派人抢占高处,而在这之前,这些要冲之地基本上都落入氐人的掌控之中。 现在关中盟的弓弩手居高临下,可以射住阵脚,而传令兵跟着爬上高台或者楼阁,也能及时向自家袍泽们传递氐人的最新动向。 在得知杜英和戴逯已经去解救隗粹之后,任渠决定先去把前殿宫墙的北门堵住,避免苻柳继续派遣军队从太液池进入建章宫前殿。